虽然过了年,可店里积压的活儿还是很多，所以林茉莉没急着回去办手续。每天跟妹妹一起在店里忙活。
随着枝头第一支迎春花展现娇嫩的身姿，春天已经踏着轻快的脚步走来。晚上素馨回家拿着纸笔在构图，准备推出两款春装。
俏丽的衬衫,搭配马甲或者西服外套,下身裤子设计成微喇,不像喇叭裤那么夸张，但微微宽口的设计增加了女性的妩媚。
衬衫上也较常规的做了些许改动,既有这个时代的正式,又增添一点点轻快俏皮。领子做了三款,分别适合不同年龄段，顾客可自由挑选。
看她在认真工作,李绍天推着俩孩子去了客厅。他最近学习也紧张,一边哄孩子玩，手里拿着书在看。
厨房里林妈妈收拾完出来一看,这两口子可真是用功。她过去推车子,李绍天感觉婴儿车在动猛的抬起头,看是岳母才放下心来。
“你看书吧,我哄他俩睡觉。”
“好，谢谢妈。”
林妈妈没有每天洗澡的习惯，因为素馨和李绍天每天都洗澡，所以她基本都是抽白天俩孩子睡觉了去洗澡。晚上她来看孩子,让这两口子有时间学习。
“走喽,姥姥给你俩洗澡,咱们吃奶睡觉啊。”
俩人如今大了好多,已经不用之前买的澡盆。浴缸里放少点儿水,俩人一起放进去洗。宁宁乖乖的拿着个鸭子玩具,任由姥姥给洗。安安那手脚不闲着，弄的姥姥身上都是水。
“小坏蛋，你就不能跟妹妹一样乖点儿啊。”
“啊、”
“别光啊，啊，跟着姥姥说，叫、妈妈。”
“妈、”
“哎呀，我外孙会叫妈妈了。”林妈妈又惊又喜，开心的亲了外孙一口。飞快的给他俩洗净擦干穿上衣裳，抱着去了素馨那边。
“闺女，你儿子会叫妈妈了。”
素馨回头，目光落在俩孩子身上。闺女越长越像洋娃娃，皮肤白净五官深邃，黄毛带卷眼眸颜色是非常漂亮的蓝。儿子则看不出混血的影子。看向她的时候开心的笑，伸手想要她抱。
“儿子，你再叫声妈妈。”
“啊、”
林妈妈有些泄气，转头对着外孙。“刚不是叫的好好的嘛，怎么又不叫了。看到妈妈了赶
快叫啊，妈妈给你吃奶。”
“啊。”
“不是啊，是妈妈。”
“妈、”
安安果然是发的这个音，第一次听到孩子发出正确的音节，小家伙还伸着藕节一样的胖胳膊要她抱，她伸手就将孩子抱了过来。
“宁宁呢、”视线看向闺女，逗孩子开口：“哥哥都会叫妈妈了，你也学啊。跟我学，妈妈。”
女孩小嘴巴长着，神情有些急。“啊、”
“哈哈、”
素馨和妈妈都笑了，小家伙着急的样子好好玩。伸手也将闺女抱过来，俩人一人坐一边。
“妈、是不是能给他俩断奶了？”
“再喂上一个月，等洋槐开过后就断。到时候你在店里住上一星期，她俩本来就是混合吃，应该很好断的。”
“哦。到时候辛苦你，要是晚上李绍天哄不住你过来帮忙。”
“跟你妈不用说这客气话，这俩一直都我带，你要不让我带我才生气呢。”
“我让我姐明天回去办手续，小敏放家里也得麻烦你帮忙带一段。”
“没事，给我领回来吧。小敏那孩子乖的很，就是觉得对你婆婆不好意思。人家的家，咱们家来这么多人。”
“不就是你和小敏嘛，你还是在这儿给帮忙。这要是没您，请保姆的话那一个月不得给人钱。你在这儿自带口粮干活，我婆婆心里非常感激您的。喏、”
她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儿布：“我婆婆给的，让给你做衣裳。天暖和了，我想着给你做件长袖衫，简单大方的款式。”
“这多不好意思。你快给你婆婆做，人家在外上班，需要穿的体面。我每天在家里，穿什么还不行了。”
“都有。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做好了你穿就是。”
素馨这里的设计基本围绕中青年群体，给妈妈做就是挑那简单大方的款式。店里的活儿做的差不多了，翌日姐姐坐火车回了下乡的地方。
小敏白天跟她在店里，天气暖和了外头有很多孩子在玩。嬉笑打闹的声音传来，小敏站在门口，将门帘掀起一角往外看，眼眸中满是羡慕。
“小敏，想去玩就去吧。不过别走远了，小姨会担心。”
“好，我知道了。”
小女孩出
去跟伙伴们玩，小孩子熟的快，在这儿住了俩月，已经认识好多小朋友。今儿是周末小伙伴都在家，明天就该上幼儿园了。她也想上幼儿园，妈妈说等户口迁来也给她报名。
“我妈妈说了，等户口迁回来就给我报名。”
“你以为迁户口那么容易呢。我妈说了，大人能回来，小孩子户口可不容易。”
“胡说，我妈妈说能一起迁。”
小孩子又懂什么呢，都是听了大人的话在这儿说，说着说着小敏就哭起来。心里好害怕，要是她户口迁不来，那妈妈是不是要把她送回爸爸那儿。
“小敏你别哭，我们不说这个，我们一起玩捉迷藏。”
小敏抹着眼泪，已经没了玩的心思。“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出去没几分钟，居然抹着眼泪回来了。素馨放下手里的活儿，过去给外甥女擦了泪。
“怎么了，被小朋友欺负了？”
“不是。”小女孩抬起头来，“小姨，要是我没户口，是不是就不能待在这儿了，是不是就会被妈妈送回老家？我不想回去，奶奶老打我，爸爸也不喜欢我。”
“这是谁说的？”素馨笑笑安慰孩子，“户口什么的都是大人该操心的，你个小孩子不用管。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绝不会不要你。尽管放心好了。”
“真的吗？”
“真的。”
虽然她这么说，但小女孩还是担心不已。晚上素馨带她回了家，让她跟着姥姥睡。
“棠棠姐姐、”跟她年纪最近的就是棠棠了，所以她一来就凑到了棠棠身边。素馨听到外甥女喊，这才发觉之前居然没纠正孩子的称呼。
“不是姐姐，应该叫……”她也卡壳了，转头问妈妈。“妈，小敏应该喊棠棠什么啊？”
棠棠跟她是一辈儿，小敏比她小一辈，可是又是姻亲关系，她一时间自己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对。
“跟着安安宁宁喊，叫姑姑。”
“哦，知道了。”
棠棠从姐姐一下子升级成了姑姑，一晚上笑呵呵的领着她。之前李家俩哥哥都上大学不回来，家里只有她和爸妈。她爸妈那种状态，她每天在家那是静若寒蝉，说话都不敢。
自从大哥结婚，大嫂对她那么温暖，后来又有了
小侄子小侄女，嬢嬢来家里做饭后，她这日子就过的美起来了。妈妈也变了些许，感觉已经没之前那样冷若冰霜。
棠棠上小学，小敏五岁，女孩子心细的很，她俩陪着龙凤胎玩，大人就能腾出手做别的。家里打扫了卫生，浴缸里放水让孩子们洗澡，她和李绍天分工合作。
“我给棠棠和小敏洗，俩小的交给你。”
李绍天点头。“好。”
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小姨还给她抹了雪花膏。浑身清爽舒服的感觉让小姑娘舒服的喟叹。棠棠抹着雪花膏，过来跟她说悄悄话。
“晚上咱俩一起睡吧？”
小敏想答应，但她没敢自作主张，而是抬头去看素馨。棠棠也顺着她目光看向嫂子，伸手挽着嫂子胳膊撒娇。
“嫂子，就让我和小敏一起睡吧。”
“你那床只有一米宽，睡不下俩人。”
“那、我们可以在地上睡。”棠棠说完去拉小敏，想让她一起争取。“小敏你说，是不是想跟我一起睡？”
素馨看向外甥女，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同意小姑姑的话。她跟家里人其实都不算太熟悉，反而是同为孩子的棠棠让她觉得更亲近、自在。
“你俩睡哥哥的房间吧，那屋里有俩床，正好够你俩睡的。”
棠棠拍手叫好，欢呼雀跃。“好哎。”
小敏在小姨家住了三天，第四天她妈妈林茉莉从她爸那儿回来了。素馨见到姐姐笑起来，看她脸色就是进展顺利。
“我回去说做了绝育，以后再也不能生。其他都不用说，他们家立马就催着他跟我去办了手续。迁户口的章也盖了，我等下去落户。就是小敏的有些麻烦，暂时落不了。”
“先把你的落了，小敏的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啊，别为难了。要不，我去街道安排的单位，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七十年代末，大家对于个体是非常不看好的。害怕、担忧、谁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哪里。单位是国家的，大家心里有底，认为只要国家不倒饭碗就没问题。姐姐也许也是这想法，素馨顿了下没再多说。
可大家都想不到的是，就连很多机械大厂，纺织大厂，都会在九十年代迎来下岗潮。到时候所谓的铁饭碗没了，鼓励
大家再就业。从头再来。
“姐、我准备再买一台缝纫机，我手里积攒的布票，还有我计划去趟华东的纺织大厂。现在属于淡季，如果能进到布料的话，我准备做成衣。你呢，是打算去街道安排的工作还是……”
“我、”林茉莉犹豫了，这真的不怪她。对未知的担忧恐惧，在这个基本没有私营，个体户都极少的时代，要一个人放弃铁饭碗而搞个体，真的需要很大勇气。
她知道，妹妹未出口的话是如果你不做我这里了，那我准备做成衣就得另外找人。她也不能占着位置不做事，必须要有个取舍的。这事儿她在路上想过，
“我跟你做。”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妹妹让她有了立足之地。如今妹妹正需要人，她做个体得需要得力的人帮忙。不然万一遇到个有外心的，或者心不正的，这地方被偷，一把火，都能让妹妹的心血付之东流。
素馨笑了，欢喜与姐姐的选择。“姐、你信我，跟着我干绝对不会比去单位差。”
“嗯，我信你。”
其实并不是百分百信，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弃妹妹而去。妹妹认真教她缝纫知识，让她立足敢于对命运抗争，这个时候正是她们姐们同心的时候。
想着去单位，完全是因为闺女的户口问题。但那样也不是百分百就能解决，与其想着那可能性，还不如跟着妹妹好好干。挣了钱，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
“姐、那店里的活儿先交给你，我这几天就计划出门。”
“行。你跟我交代一下，别给顾客弄错。”
“嗯。”
姐俩一心创业，姐姐做事细心又耐心，脾气好有韧性。许多顾客甚至冲着姐姐的微笑服务就愿意来这边。
洋槐花开，在家里吃了一顿洋槐花饼后素馨开始给俩孩子断奶。头一天到晚上就憋的她胸部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疼的坐立不安。
“素素、来喝点儿麦芽，回奶的。”
“哦，好。”她坐着难受又站起来，“姐，你那时候回奶也这样吗？”
“没。我压根没特意断奶，孩子吃到两岁基本就没了。”
“女人真受罪。”
“可不，女人想做点儿事太难了。城里女人得生儿育女，上班赡养老人。农村女人一样，家里地里的
忙活。就这，男人一提起来就是女人没用。你说说，要没女人他们哪来的？”
“大概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凉凉的这么说，作为女人深恨这种话。尤其是这种时候，她被回奶胀痛到五官变形。从来没想到，没经历哺乳的痛，却是难逃回奶的苦。
“素素，那么疼嘛，感觉你都想哭了似得。”
她苦着脸：“真的好疼。头一天啊，居然就这么痛。”
“你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吃点儿自己想吃的也许能好点儿。”
“不了，我什么都不吃。”吃的营养，那不是更多奶水，更涨的痛。
“什么都不吃怎么行？”李绍天骑车过来，门口就听到了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他老婆一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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