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后座，梁卓吃过退烧药后，仰着头靠着椅背上休憩。
唐思意坐在副驾驶座上翻看项目材料。
去到工厂后，创始人老万总带着几个高层来迎接他们，带他们逛工厂的流水线，这一逛就是一早上。
万象食品——这个在超市货架上日渐边缘化的红色logo，已经默默守护了三千多个特殊家庭整整三十年。
厂房里飘着小麦粉的香气，工位上坐着流水线上的工人，有的是听障人士，有的是坐着轮椅的残疾人。
他们的动作或许不够敏捷，但每条包装袋的封口都压得格外认真，调料包装车间变成了全行业差错率最低的标杆。
看完工厂的流水线后，老万总带着他们去酒店吃了午餐。
休息了片刻后，他们去了接待室敲定细节。
玻璃幕墙折射出对面商场LED屏，屏幕上正在播放网红方便面破亿战报。
老万总看着那份战报，既羡慕又头疼：“哎，万象的库存周转期已经长达217天。”
万象快要经营不下去了，他都快退休了，倒是可以申请破产，可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员工没了工作。
银行考察团昨天过来，他刚把市区的房子拿去抵押。
“再试最后一次。”老万总拨出账上最后八百万营销费时，财务总监当场红了眼眶。
这笔钱是能养活全厂人半年的伙食费，却只够行业头部公司做个像样的618campaign。
他找了很多家广告公司，4A公司的总监们礼貌地送客，有人建议“不如转型做慈善IP”？
老万总拒绝了，直到经人引荐，见到了秦晏，请他帮万象做品牌营销推广。
秦晏有心接手，可他实在腾不出时间来。
当时梁卓也在场，茶几上的茶还没凉透，他说：“行，我们接。”
敲定万品牌推广细节后，财务主管拿着厚厚一摞感谢信。
唐思意看着感谢信上的故事，就像老万总办公室那台锈迹斑斑的咖啡机一样，鲜少被外界知晓。
唐思意看着项目brief，纸页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着面粉的痕迹。
她翻到最后一页，员工合影里清一色的蓝工装映入眼帘。
有个失去双臂的姑娘，正用脚趾夹着钢笔在签到本上写字。
唐思意想起老万总的那句话：“我们卖的不仅是面条，更是一份做人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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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的路上，暮色已深。
梁卓说起万象过去三年惨淡的销售数据，数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唐思意静静地听着。
“你怎么看？”梁卓突然问道。
唐思意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
万象的预算有限，很棘手。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梁卓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公司发来的邮件。
他瞥了一眼，语气忽然轻松了些，“不用考虑经费的问题，公司今年的公益项目定了，给了万象，他们的那笔预算留着给员工发工资吧。”
唐思意转过头，路灯的光在她眼中忽明忽暗：“这或许是个转机。”
回到酒店，落地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正在上演资本狂欢。
唐思意一身疲惫，洗漱完，坐在书桌前，笔记本屏幕里呈现着渲染好的3D动画。
那是某国际快餐品牌炫酷的新包装，预算栏的数字够万象全厂吃三年。
她突然合上笔记本，给梁卓发了微信：【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要重走一遍他们的生产线。】
梁卓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好。我会安排几个上海的同事陪你跑一趟。】
这就是唐思意，那个为了能交出满分答卷会偷偷流泪加班的姑娘。
他起身时，不小心碰到了办公桌上的千纸鹤。
那是下午老万总坚持要留下的，翅膀上还用铅笔写着“谢谢”。
周清瑶瞥了他一眼，从万象工厂回来的路上，他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就没停过，此刻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不想照顾人，可听着那压抑的咳声，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烦死了！”
梁卓听她一边低声抱怨，一边翻出体温计塞进他嘴里。
这种不情愿的样子，看着实在好笑。
38.2℃，果然要烧起来了。
周清瑶把退烧药放到桌上，“记得吃。”
梁卓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周清瑶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已是一片寂静。
梁卓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沉重，眉头却舒展了些。
桌上的药片原封不动，周清瑶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不吃？烧死你算了。”
可说完，她还是扯过毯子，重重丢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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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房间里的宁静。
周清瑶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
两人四目相对了几秒，周清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礼貌性的疏离，“你找梁卓？”
“是，听说他来上海了，我找他叙旧。”红裙女子打量了她半晌，上前两步踏进门里。
周清瑶下意识地挡在门前，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光，“我是他的妻子。你是？”
“妻子？”女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冷笑道：“他什么时候结的婚？”
周清瑶笑了下，“看来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
“我是李芝，他喜欢叫我芝芝。”她挑衅地扬起下巴，坏笑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留过短发。”
周清瑶想起那个早晨，梁卓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含糊不清地喊了个名字。
原来如此。
“李小姐，”周清瑶声音平静道,“梁卓已经睡下了，如果你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请回吧。”
“我要见他！”李芝突然激动起来，抬起的高跟鞋跨进门内。
周清瑶的眼神骤然转冷：“请你自重，要不然我只能叫人了……”
李芝置若罔闻地走了进来。
周清瑶拿起房间电话，果断按下前台的快捷拨号。
“你知道吗？”李芝突然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的快意，“梁卓和我……”
“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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