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月脑中走马灯似的掠过这些日子王尚书的温和和林侍郎的轻蔑。原还奇怪,最近他们为何没有动静,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脸色未变,淡淡问道:“金吏目对我知无不言,连连胥吏世代家传、轻易不示外人的手段都逐一细说,不怕动摇在吏部的根基,成为众矢之的?”姜桓月看出了金吏目有意提醒。
金吏目没料到姜桓月问得如此直接,平静的眼底掀起波澜,语气略微低沉:“我们想改换门庭,已经等太长日子了。”
“我们世代胥吏、温饱不愁,但无论做得再好,都永远只能是胥吏,成不了真正的官。”
金吏目声音冷硬,却又透着几分迫切,“姜主事你是我们一直在等的机会。”
姜桓月直视金吏目双眸,挑眉:“金吏目为何信我?我只是一个六品小官,王尚书根本不愿意让我留在吏部。”
“我信姜主事绝不会止步于此,愿意跟随姜主事赌一把。还有,其实我是……南翌的舅舅,南翌和我说起过你……”
金吏目斟酌着言辞,话里愈发迟疑。
“因为南翌是女官,注定与我结盟,不如助我一臂之力,而且你试探过我三次,我三次皆过,认为我能够撑起女官的势头。”第一次指点姜桓月快速理清甲库的窍门,考察她的心性,第二次传授姜桓月官场行文的隐秘,观察她的悟性,第三次暗示姜桓月八月京察的危机,考察她的敏锐。
姜桓月说出了金吏目的未尽之语,金吏目忙道:“桓月千万别误会南翌,我们是瞒着她做这些的。”说罢,想要挪开视线,却又极力克制。
姜桓月见金吏目的模样,莞尔一笑,“不必担心我会生气。我懂金吏目的忧虑,若我没有能耐,只会把金、秋两家拉入深渊,也就没有帮我的必要。就算我没有通过金吏目的考验,因着南翌的情谊,定然也还是会指点我。”只是不会拉上族人全力相帮。
“你是南翌友人,我不会不管的。”金吏目面色逐渐恢复镇定。
“午间我约了南翌,金吏目与我同去,把话说开?”
金吏目欣然应诺,“南翌要不高兴了,姜主事还得替我分辨两句。”
姜桓月答应下,唇角压抑不住地高高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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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仙居小二眼熟姜桓月,不等姜桓月开口,便引她进了二楼雅间。
姜桓月与秋南翌对上眼,便明了彼此的所想,在金吏目眼中二人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金吏目坐在两人对面,一五一十地对着秋南翌说出了这些日子的所有谋算。
说完后,金吏目低头盯着桌案上的纹样,静静等待秋南翌的审判。
姜桓月无声地弯起眉眼,戳戳一直没有出声的秋南翌,秋南翌忍住笑,努力板着脸。
“舅舅,桓月是我的至交,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你们怎么总是不信我!”
金吏目的头愈发低了,完全看不出他在吏部的怵人威势。
“噗嗤——”秋南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金吏目抬头,眼前出现两张笑脸,愣住了,“南翌,桓月,你们?”
姜桓月赧笑道:“我早看出舅舅来意,听说舅舅一身本事,想向舅舅求教,怕舅舅不肯教,这才没有挑明。”又起身端茶赔礼,“还望舅舅不要介怀。”
她一直在思考解决甲库困境的法子,得知金吏目绝技,却又苦于难以求教,便找秋南翌帮忙,金吏目的试探正中她下怀。
金吏目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秋南翌更在一旁轻推他的手臂,小声嘟囔:“舅舅你快接茶啊!快点!”
姜桓月顺势将茶水往前递至金吏目手中,秋南翌再抬起金吏目的手,金吏目不得不接过茶,眼眸深处对姜桓月欣赏更浓了。
在金吏目面前坦诚后,姜桓月便不在他面前遮掩,放肆地翻阅朝臣甲历,还不时向金吏目求教。
于沉浮官场多年的官吏而言,甲历更多是倾轧的武器,可于姜桓月这般新人而言,却是迅速熟悉官场的至宝。只是新人一般接触不到甲历,就是接触到,也难以能看穿背后玄妙。
在王尚书的为难下,姜桓月接触到甲历,恰巧又得到金吏目指点,是机缘巧合,更是如虎添翼。
姜桓月专心从甲历中汲取养分,整个甲库沉寂下来,无人察觉甲库的现状。
为了更好遮掩,姜桓月故意隔个三五日,大摇大摆地拎着点心包,穿过众人眼前,早早离开吏部。
吏部众人眼神交汇,神色各异,不约而同地闭紧双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待姜桓月背景消失在吏部大门,众人才恢复了动作,余光瞟向王尚书值房。
王尚书于此恍若未知,面色平板,不置一词,隔壁时常跳脚的李郎中亦不见怒色,眼中闪烁着激动。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八月临近,吏部表面一派详和,众人脑中的弦却绷得越来越紧,好似爆发前沉默的火山。
姜桓月、王尚书、李郎中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终于,在一个平静午后,宫中旨意随着习习秋风送抵吏部,彻底打破了这片宁静。
“八月十二,大夏京察。”
京察时间定下,吏部首当其冲的就是甲库,所有朝臣甲历均需提前理出。而如今距京察只余半月,姜桓月管理吏部甲库更是不足三月,
在众人或同情、或快意的目光中,姜桓月急匆匆赶回甲库,热火朝天地指挥着小吏:
“朔方的放左边架子,陇右的放右边架子,别弄错了。”
“江东的先等等,不要急,不要乱。”
“陇西的快点,怎么还没找出来?”
……
哐当哐当的重物搬重声和姜桓月带着几分火气的嗓音,清晰地传入了隔着几座院子的王尚书值房。
此时,王尚书独自坐在桌前,眼眸深处泄出几分松快,片刻后又归于沉寂。他抖抖衣袖,打开铜锁,从柜中小心取出珍藏的松香墨,不疾不徐地开始加水研磨。
王尚书在等着姜桓月来。
然而两个时辰过去,甲库依旧喧闹,值房门前始终无人。王尚书铺开宣纸,开始细细试色,笔尖蘸墨,墨色在纸上快速晕染,似山,似云,似雾。
又过了一个时辰,门外终于响起脚步声,王尚书宣纸上的水墨早成,轻轻搁下笔,心道,姜桓月可算来了。
王尚书轻咳一声,准备好好“教导”姜桓月一番官场为人处事的道理。
“你……”
王尚书抬头,赫然发现发现来人不是他要等的姜桓月,而是踱着四方步的李郎中,面上失望一闪而过,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
李郎中上来便问:“王尚书,可有来过。”
“没有!”
得知姜桓月没来,李郎中不由皱眉,“不应该啊,姜桓月没察觉她理不清甲库吗?她会不会找到什么法子躲开这一劫……莫非,圣人有了准话会护住姜桓月,所以姜桓月有恃无恐?”
“不可能,圣人会帮着女官立足,但绝不会袒护她们。”
王尚书深知女皇脾性,女皇虽倾向女官,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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