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意识逐渐回笼,祝谣转了转眸珠,感受到脸上洒落的清凉,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仰躺着,朝上望去是一根从石壁间钻出的绿枝,遮去了大半光亮和雨点。
祝谣稍微动了下胳膊,除了酸痛,暂无其他不适,只是地面似乎很软?
她侧身微转,方觉自己几欲偎入秦曜的怀中,青年的右臂犹枕于她身下,无怪适才隐隐觉得有东西硌得疼。
祝谣就地滚了一圈,压着他的臂膀,从那人臂弯里脱将了出来,只听下一刻,一声闷哼自秦曜口中溢出。
祝谣暂且未分心神在他身上,给自己拍了拍身上的沙砾尘土,便走开几步,打量四下的环境——
他们大抵坠入涧壑,犹如陷入阱中的猎物,虽乍观坑口不甚高峻,但立于壁底仰观,则见岩石层叠嶙嶙,边缘锋利交错,更无结实藤蔓助力,想爬上去是件难事。
祝谣只得放弃走捷径,开始逡巡其他逃离的路径。
“咴儿,咴儿。”
此时,马儿哀鸣的叫声引得祝谣祝谣。
她扫视了一番,终于在一处小水泊旁看到跪趴于地面的骏马。
它的背部有几道划痕,破肤见血,洇湿了毛发,已然凝成褐色的结块。
祝谣踌躇了会儿,还是败在它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欲跨过秦曜,去察看马儿的伤口,却不料脚下的男子倏尔扣住了她的脚踝。
她挣了挣,反倒把人摇醒了。
“咳、咳咳……你不能走。”他气息紊乱,五指却如铁箍般紧扣,一双眼眸灼灼如焰,牢牢地锁在祝谣的身上。
祝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认为他犹自浑噩,竟还未识得眼下两人处境的不同。
她观秦曜连起身都难,显然是力气耗尽,或者受了伤,总之优势在她。
祝谣唇角微扬,暗忖风水轮流转,佯装踉跄,一下将足尖的力气尽数卸散,在秦曜的胸口踩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咳咳咳!”青年遭此一击,顿时岔气猛咳,松开了手。
出了口恶气的祝谣,漠然地收回脚,任他自生自灭,径自跑去马儿那处。
雨丝淅淅沥沥飘洒,祝谣不过大致为羸弱的马儿拭去创口的些许沙砾,发髻便沾染了细密的水珠,有些湿润。
她轻轻地拍了拍马头,无声地安抚了下,便抬首寻找避雨之处,然而无奈地发现,秦曜现下仰躺的位子,是唯一有绿植遮掩的地方。
祝谣斟酌了几息,还是回到了原处。本防备着秦曜又要不安生,未料竟偃息旗鼓,寂然无声了。
*
“嬷嬷,母妃怎么不来看我?她不喜欢我吗?我好难受啊。”
“世子,先王妃已经走,现在的王妃不是你的母妃……别哭,嬷嬷在这陪着您,好好睡一觉,身上就不热了。”
秦曜梦到了儿时发高烧的场景。
他独立于色彩之外,旁观着幼小的自己蜷缩于乳母怀中,颦眉啜泣,弄不明白平素里一见到他便嘘寒问暖的襄王妃,为何正值最需要她关怀之际,却迟迟未有现身?
那时候的他自然不会明白。
秦曜缓步近前,欲向自己剖白真相,免教他徒作殷勤,耗费心机只为讨得襄王妃的欢心,却在触碰的瞬间,径自穿过了影像。
他面无表情,如走马观花般,看着自己跌跌撞撞追在襄王妃身后,及至撞见其将小侄子抱于股间,摇着拨浪鼓逗弄,眉间俱是松快之意,才幡然醒悟。
那一刻,不知倾注了几多寒冰,但觉浑身如遭冰雹袭砸,痛彻肌骨,寒意直透骨髓。
秦曜默默蹲身,双臂环抱着自己,即便过去了多年,再忆起时,仍不免痛苦。
他的意识仿佛被投掷于冰天雪地,逐渐陷入绵密的雪堆之中,身上无一处不发抖颤栗。
秦曜像溺水者一般,张口喘息着,忽而感受到一股暖意,仿若及时雨,浮现在了身侧。
他几乎未有迟疑,探出手想要将其拢过来,却猛地挨了一打,懵然不知所措。
祝谣正将从秦曜身上顺走的、拧了多余雨水的锦帕放在他的额头上,便见他仍旧不老实,伸出手似乎想抓人,当然要趁他发热虚弱的时候,赐他一巴掌。
同秦曜拘在一处,对祝谣而言,如热锅上蚂蚁般,煎熬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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