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阿音触碰到他胸口的手,宛如被滚火烫了一般,顷刻间缩了回来。
她震惊地倒退一步,看着他含笑的神色,一时间不知所措,呢喃了两句:“我、我……”
话还没说完,她已丢盔弃甲般扭头就跑。
薛荔衣也没追过去,只是站在人流如潮的街道中,看着她害怕而去越来越远的背影,眼中雾霭翻涌。
晏阿音回医馆去了,但今夜他却不想这样早回去。
薛荔衣环顾四周,提步朝附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来福酒楼外旌旗飞扬,描红的匾额下,一波接一波的客人进了酒楼,一波接一波的客人喝得醉醺醺,扶墙而出。门口的店小二看见薛荔衣,热情地招揽道:“这位公子里面请,可要上二楼雅间?还是就在一楼就坐,边喝酒边赏舞?”
薛荔衣淡淡道:“一楼吧。”
他不想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喝酒。
如今的他已适应了世俗的烟火气,再不是当年那个孤僻的贵公子了。从前外出喝酒,总喜欢上雅间,不爱旁人打扰,可如今他却更爱这种喧嚣吵闹的氛围。有人气儿的感觉,一点也不孤独。
店小二给薛荔衣在一楼找了个较为安静的酒桌,又恰好可以看到看台中央,视野很好。薛荔衣叫了几坛酒,自斟自饮。
旁边的酒桌有人在猜拳,有人喝得兴奋起来,拉着朋友大聊特聊。
“我同你说,这里的女儿红已经是客云最好的品质了,可还是不如京城富春酒楼的女儿红……嗝,有朝一日啊,我从京城给你们带几坛,让你们也品尝一下京城老字号酒的味道……”
说话之人的同桌酒客纷纷道:“好,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京城还有什么好酒?”
“别只带女儿红,也带些这儿喝不到的回来,给我们尝尝啊!”
那喝得醉醺醺的酒客摇头晃脑道:“我想想,京城啊,还有那什么……流霞醉啊,兰亭酿啊……都好喝着呢,啧,那滋味儿……”
几个人说到兴头上,碰杯而饮。
醉醺醺的酒客一扭头,看见旁边角落里独自饮酒赏舞的薛荔衣,又见他桌上摆着几坛酒,笑道:“兄弟,识货啊!点的都是这儿最好的酒。”忍不住吹牛道,“今日大家同在一家酒楼喝酒,便都是缘分,兄弟,到时我从京城带回了好酒,也带你一起喝啊!”
薛荔衣微笑着举杯,遥遥一敬:“多谢,不必了。”
兴头被扫了,那酒客有些不大高兴,“那可是京城的好酒,不知比这里的酒好喝多少,你还瞧不上呢?那什么流霞醉,酿玉露,可都是仙品……”
薛荔衣沉默片刻,笑道:“富春酒楼的酒,的确滋味不错,可我总觉得,这里的酒更有人间的味道。”
他想起从前在京城喝的酒,总是寡淡,就算再烈再呛,好似一口就要将人醉倒,喝进肚里却总觉得空。
可如今,在这样一个小城镇,他却喝到了最有滋味的酒。
为什么呢?
薛荔衣注视着远处,轻笑着饮了一杯。
时辰渐晚,看台上的歌舞换了一批又一批,酒客也逐渐少了,薛荔衣喝完酒,起身离开,离去前,又给店小二打赏了银子。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店小二喜不自胜地道谢,待到细看手里的银子,眼都直了,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可是第一回碰到打赏这么多的客人!
“公子,下次千万要再来我们酒楼喝酒啊。”店小二把白巾一甩,乐颠颠地跑到酒楼门口挥手。
薛荔衣一路步行回去药馆时,看见大安躺在门内的躺椅上呼呼大睡。
大安睡得正香,没察觉有人回来,舒服地砸了咂嘴,翻个身继续睡觉,鼾声一阵接着一阵。
薛荔衣早已司空见惯,随意地绕过他往里走去。
经过晏阿音的房间外时,他却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
“娘……”
这声低低的呓语,隐约还带着哭腔。
他的脚步一顿,侧头朝晏阿音的房间看去。她房间的木门并未闭紧,留了一条缝隙,偶尔夜风吹过,房门便会轻轻地晃一下。
薛荔衣沉默片刻,提步欲走,可下一刻,他却听见房间里“咚”的一声,传来什么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
他大步推门进去,待看到屋中情形,愣了一下。
月色倾泄下来,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晏阿音无意识地滚到了地上,此刻一动不动,不知是摔晕了,还是没知觉了。
薛荔衣过去把她抱起来,辨认出晏阿音居然也没摔醒,还在睡觉,无奈了一瞬。
他正要把她抱回床上去,谁料下一刻晏阿音竟抓住了他的衣襟,脑袋往他怀里埋去,一边还哭哭啼啼道:“呜呜呜,娘……”
他的动作停顿住。
继而,他无奈一叹,放轻了些动作,把她抱到床上躺着。
当正要给她盖被子,收回手时,却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什么痕迹。
他抬起手,发现掌心赫然一抹血迹。
血?她受伤了?
是在回来的时候受的伤?
怎么弄的?
薛荔衣的眉头皱起,立刻借着月色查看她的身上。肩膀、手臂并无伤处……当他的手不经意从她小腹位置划过,他忽然微凝了眉眼。
某处,她似乎,和他并不一样。
薛荔衣坐在晏阿音身边,回想着方才手上的触感,最后,目光落到自己掌心的血迹。
他沉默着,心中有什么猜测浮出水面。
晏阿音不大舒服,睡梦中也觉得肚子疼,隐约觉得“娘”好像抱住了自己,可此刻不知为何,却又撒手不抱她了。她有些不大高兴,想跟娘撒撒娇让娘再抱着自己,于是磨磨蹭蹭地往“娘”的怀里钻。
等到自己被人抱进一个坚实的臂弯里,她才满足地呼出口气,进入安稳的梦乡。
可睡着睡着,她感觉出了不对。
娘的怀抱怎么会“坚实”?娘应该是香香的,柔软的啊。晏阿音浑身如被雷劈一般震了一下,当即睡意飞出九霄云外去,眼睛都没睁开,身体已经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在床上坐起来。
薛荔衣盯着她。
黑暗中,晏阿音昏沉地睁开眼睛,视野还未适应黑暗,只在漆黑中看到了一道颀长身影,片刻,等她定睛一看,却发现此人是薛荔衣。
怎么又是他?
啊啊啊啊啊!
晏阿音也顾不上肚子疼了,一把拉起地上的被子裹住自己,惊恐万分地往后退去。
“你你你……”
“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薛荔衣并未动弹,只是扬了扬眉,“你说呢?”
晏阿音的视线向下,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他手上的血迹。她瞳孔渐渐缩起,那是……
肚子隐隐作痛,晏阿音自然熟悉这是为什么,可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刹那间白了。迎着薛荔衣的注视,她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跳下床,什么都顾不上地往外跑去了。
薛荔衣坐在她床边,没有追出去,只是看着门外,轻轻呵笑一声。
*
晏阿音一直到第二日傍晚都没回来。
天色渐暗,晚霞消弭。
大安惆怅地站在药馆门口眺望:“大哥去哪了啊?怎么今日从早到晚都没见到大哥啊,大哥不是丢下我跑了吧。”
说完,一屁股坐在天井底下,悲从中来地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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