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谣言传到贾琏的耳朵时,他正被抓壮丁研制插秧机呢。
一转头,看向自上午起就在书房中端坐的师傅。
???
哪里来的无稽之谈,这次主考官都不是他师傅!这背后之人也太愚蠢了吧。
齐观颐也听到了动静,眼中寒芒一闪又很快消失,安抚徒弟:“不用在意。”
他师傅这个表情,有点熟悉啊,上次见到还是他与狄师傅一起争抢要他当弟子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又要有人要倒大霉了,嘻嘻。
贾琏忙里偷闲,脑补了一下最近有谁得罪他师傅了,笑的欢乐。
“专心干活。”来自头也不抬的监工齐。
好吧,劳工没人权,连个吃个瓜的自由都没有。
摇摇头,在漫天木屑纷飞中,壮丁琏又继续埋头苦干。
的确,如贾琏猜想的一般,此事是齐观颐在故意钓鱼执法——果然有人按耐不住了,咬钩了。
背后之人一定是以为他在贡院,不能及时得知外界消息,就等着他选定排名之后,以贾琏上榜一事来攻击他。所以当他最早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选择了将计就计,放任这些谣言越演越烈。
正好看看暗地里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要显形,借这次机会,给金陵官场好好清理一遍。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齐观颐就已经在准备请辞今年的院试主考官了。
按照往年惯例,院试都由各省学政为主考官,但今年金陵情况特殊,齐观颐由圣上钦点才刚上任不久,杂务烦身抽不出空来,又恰好此次院试中绝大可能有他的亲传弟子,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回避。
于是,在院试开考之前,他就向圣上请示能否此次院试另派主考官,得到圣上换人同意后,齐观颐就将院试所需的人财物全部打包交给了新来的主考官。
后来,他就专心钻研插秧机这件事,少出现在人前,却没想到被有心之人以为,他今年依旧作为主考官在贡院阅卷。
只能说,时也命也,背后之人走差了一招,听漏了一句,就得接受他的反击。
不论外界谣言传的是怎样风风雨雨,贡院之中一片安静祥和,自院试结束,贡院大门紧闭,所有人不许进也不许出。
贡院内,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各司其职。先由各位抄卷官为各张已经糊上名号的考卷誊抄,并对卷面微瑕的试卷进行初筛;再由各位阅卷官对每张试卷批阅,为了减小因各人文章风格喜好不同,每张试卷均配备了两名阅卷官,背对背批阅,若有较大误差还会转移至第三名阅卷官批阅。
或许有人会觉得,就这么几盏茶的时间看完一张考卷,对那些寒窗苦读、辛苦答题的考生不公平,但实际上,这些阅卷官都批阅了成千上百的考卷,是优是劣,一眼就能分辨,压根不需要仔细去盯有没有用典故、文章脉络清不清晰,结构严不严谨,抓大放小看总体,很快就能决定手中的考卷是录取还是落榜。
最难的从来不是优劣之分,而是优中选优,特别是前十名的考卷选择,慎之又慎,往往都由主考官决定。
十张试卷一字排开,按照前后顺序摆放整齐,第一位是众人均认可的本次院试最佳试卷,位置摆好不动了。
但是从第二张试卷的选择上,各位阅卷官各执一词。
“我认为,此张试卷该排名第二。”
“非也,此文平平缺了点睛之笔,大人,请看这篇,破题角度另辟蹊径,该是上上选择。”
“前两张我只能说各有优劣吧,还是我这张试卷答得好,文才、笔锋、学识都足够全面。”
“我这里也有一张很是不错,众位一同评鉴比较呢。”
前一秒,一名阅卷官说服了几人,将手中考卷摆在第二名的位置,后一秒,又有另一名阅卷官舌战群儒,换上了自己看好的试卷。
能在一众阅卷官的手下脱颖而出,进入前十的序列都是凤毛麟角之辈,每个人的文章都有独到之处,整张试卷也看不出任何短板,只能从细微之处进行比较。
所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人在争吵中,只大致排出来了个顺序,等候主考官定夺最终名单。
主考官司马杨从始至终一直端坐在主位,旁听各位阅卷官的发言,并且也亲自看过了这几张试卷,这样的排名他也是认可的。
“既然大家有了统一的结果,将他们原卷找出来,去掉糊名。”
立刻有人听命去办。
某位阅卷官惊呼:“此次第一是年仅七岁的贾琏,是否会年岁太小不足以服众。”
有人反驳:“什么时候成绩高低是按照年岁来排了?按你的说法,年纪越大成绩越好,那还考什么试啊,等到了年纪自动给他们功名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这个第一名是否年岁太小,传出去可能会引发舆论。”
“年岁小,也是他答的最好。”
司马杨一锤定音:“这张考卷在开名之前都是公认的第一,岂能因年岁小而降低排名。”
“大人说的是,是我着相了。”说话的阅卷官脑门上不断冒出汗,一脸惶恐说道。
相处了一个多月,他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位主考官是从京城来的大官,对人对事都是说一不二,自成章法的。他一个小吏,只凭多年阅卷经历当上的阅卷官,拿到了朝廷的俸禄,在这些进士及第,科举入仕的官员面前可不敢放肆。
那么第一名也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后面的名次略有调整,但变动也不大。
“既然各位一致同意此排名,本官也无意见,就按这个顺序排榜吧。”
“是。”
马不停蹄赶来金陵救火,又被关在贡院前后大半个月的司马杨终于解放了,可以踏出贡院的门,彻底享受一段平静舒适的休假时光了。
他伸着懒腰,跨过贡院的门槛,身后也没带护卫,就独身一人走在马路上,沿途看到新奇的玩意把戏也会驻足看一会,给个赏钱,感受着金陵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转角处,一辆黑色马车安静的停在路边,马夫看到司马杨,走上前:“司马大人,我家大人,邀您一叙。”
刚刚出贡院还没半刻钟的司马杨警惕:“你家大人是谁?”
在金陵知道他并且能认出他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他刚一出贡院门,就来邀请他?
“大人到了便知。”说着,马夫也不顾司马杨的意愿,半请半拽的给司马杨架上了马车,关上车门,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引发关注,一甩马鞭,车辆向着城外赶去。
徒留司马杨坐在车里生闷气。
哪家好人这么请人的,没有下帖子,也没有个传信,就这么硬来把人弄上马车的!搞得他偷偷摸摸的,好似怕人见到一样。
马车停在了金陵护城河边的一家食肆前,这边远离城中心,人烟稀少,但风景绝好,平日里没有熟悉的人带路,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家百年食肆,专做淮扬菜,大厨已经传承三代人,滋味一绝。
司马杨迈着并不愉快的步伐,重重的踩踏地板,上了二楼进入包厢,看到了正在窗边赏风景的齐观颐。
“你这请人吃饭的方式挺别致啊,要不是认出是你的人,我还以为是哪个劫匪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
齐观颐回过头来,扬唇一笑:“多虑了,你这身无分文,又无甚姿色,引不来劫匪的,最多引来仇敌,一刀就给你噶了。”
“来金陵不久,口才见长啊!见面也不说点好话,就盼着我死。”
“这不是顺着你说吗,我以为你喜欢这种腔调的。”
“谁会喜欢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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