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南添不欢而散后,已是傍晚黄昏时刻,太阳将要落山,晚霞为天际染上一抹橘红,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
钟遐迩看了看表,确认快到闻煊下班时间,就去衣帽间把身上沾染了茶水的衣服换掉,而后自己开车去黎明之光总部楼下候着。
黎明之光不提倡加班,到点即下班。
闻煊褪下工作服穿回自己的衣服,便迈着大步出门。
就在他出了大厅准备左拐搭地铁时,忽然在右边侧门处见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他先是愣了下,怀疑自己眼花了。直至抬手用力揉了几下眼皮,才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
心中愉悦,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抱住站在车边心心念念的人,激动地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一上来这么多问题,钟遐迩根本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所以她选择不回答,微微松开抱着他的手,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笑了笑,反问他:“见到我开心吗?”
“当然开心!”
说完话后,他赶忙抱着她的额头吻了一口。
许是很久未见,太过想念,他紧紧拥着女人,将头埋在她肩膀处,贪婪地汲取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软趴趴地靠在她身上,跟慵懒的家猫一般。
钟遐迩被他这乖巧模样可爱到了,一边回抱着他一边抬手抚上他柔软的黑发,本想说点什么,却又听他念叨着:“分开这些天,我很想你。”
“我也是。”
说完话,他们又抱了好一会儿才上车。
每次坐钟遐迩的车,闻煊这个人都像改了性子,上来就系好安全带,坐得又直又板正,安静默然,没什么动作,如同被拘的囚犯,十分守规矩。
钟遐迩看着他拘谨的样子忍俊不禁,自己倾身弯腰将副驾驶前的储物仓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绿色绒布礼盒,递给副驾驶上坐得板正的人。
“礼物,送你的。”
话毕,闻煊惊喜地接过礼盒,缓缓打开,便看见里面静置着一个精致的竹叶书签,是由缠花制成的。
他小心翼翼取出,摩挲着丝滑又舒服的材质,心中很欢喜。
竹叶有九片,每片大小不一,样式也有些差距,闻煊做过缠花,一看便知能做出这个东西必定耗费了不少心力。
单是用铜丝编织这些竹叶形状便不简单。
书签最上方还粘着一颗白粉色的珍珠,散发着细腻的光泽,形状不那么规则,倒像是真的珍珠。
“为什么送我这个?”他问。
“知道你喜欢看书,所以特意在英山为你缠的。”
“材料用的是当地独有的丝线,珍珠是我亲自下河为你摸的蚌珠。我知道自己工作原因没法一直在你身边,就想着去都去了,不如做个小东西送你,如果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它也能替我陪着你。”
说完她还指了指自己身前那枚胸针,莞尔一笑:“就像你这枚海棠花,也在一直陪着我。”
听她讲完礼物制作过程和原因,闻煊抱着礼物的手更加轻盈,他很珍视,也不敢用力,生怕毁坏这宝贵的东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处亮起路灯,昭示着时间已晚。
二人准备去吃晚餐,闻煊怕钟遐迩是刚下飞机便来找自己,太过劳累,于是把礼物细心收好后,自告奋勇主动开车。
十分钟后,汽车驶入高架桥。
车内放着钟遐迩喜欢的纯音乐,车窗半开,凉风吹进来,二人面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
闻煊眼神仔细盯着前面的路,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副驾驶,开过最后一个红绿灯时,他才问她:“这次出差顺利吗?”
“中途有点小插曲,不过都过去了。”
钟遐迩也不想说太多自己在英山的遭遇,毕竟都过去了的事,说多了怕是会让闻煊担忧,索性直接用一句过去了去堵住他想继续问的理由。
听她有转移话题的意思,闻煊也没硬问,只是语气降了下来,有几分叹息的意味,抱怨着:“如果不是要上学要兼职,我真想跟你一起去。”
可现实日子总还要过,也不能只围着爱情转圈。
钟遐迩听出他的失落,安慰道:“放心好了,等你毕业我们结婚以后,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少,只希望你那时候不会厌烦。”
这突如其来的变相求婚,让闻煊的心用力颤了一下,他目光注视着眼前一晃而过的车流,声音低迷,似在蛊惑:“姐姐,我有没有说过……”
“我其实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比你以为的更早。”
闻煊乍然表露忠心,钟遐迩很惊讶,不过片刻便笑出声:“想不到你居然还是个喜欢暗恋的痴情种,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她话语戛然而止,引得闻煊侧眸,脚下油门都松开几秒。
在男人满含期望的眼神下,钟遐迩摸着下巴,最后摇摇头说算了,“我突然改主意了。暂时不说,等那天我再告诉你。”
那天?是哪一天?
闻煊虽然不知道钟遐迩在计划什么,但心里隐隐能从猜出她说的一定是值得高兴的事。
从此刻开始,他已经期待了。
小别胜新婚,分开这些天,彼此对对方的思念已经如沸腾的水快要喷涌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都腻在一起,钟遐迩每晚接到闻煊放学后,都会一起回家,有时候周六日便直接在酒店。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最快乐的日子。
闻煊以为自己会和钟遐迩永远这样幸福下去,二人甚至开始商量着婚期和见父母。
安逸的日子却在五月里的一天,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
江南添自从那次质问闻煊为什么转卖咖啡店后便和闻煊失去联系,直到见了钟遐迩和闻煊的合照,才又对自己这个心机深沉的弟弟重新上心起来。
哪知一查才知他早就搬了家,还给闻阿姨换了医院。
江家在榆南有些势力,想找到一个人的住址并不难。更何况闻煊还有一个重病的母亲,每日流水消费都可以很轻松查到。
江南添找到闻煊地址的这天,在小区楼下等他回来。
哪知一等就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他躲在暗处花园里,看着来往形形色色的人发呆。
夜空似帷幕,笼罩住整个小区,眼前漆黑一片,忽然远处来了一束亮眼的汽车灯光打到江南添脸上,他被刺地眨眼扭头向侧躲去。
再抬头看去,发现那辆车竟停在闻煊居住的楼下,车门被打开,车上左右两扇门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定睛看去,男的正是他要找的闻煊。
而女的——
毫无意外,是钟遐迩。
两人在车前依依不舍相拥,纠缠了几分钟,临别前还来了个离别吻,吻得难舍难分,直至女人红着耳尖快喘不过气时,男人才缓慢放开,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江南添站在原地,蠢蠢地看着这一幕,眼眶猩红,心碎了一地。
可他又没理由冲出去制止,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恩爱。
……
闻煊目送钟遐迩把车驶离小区后,余光瞥了花园角落处一眼,察觉到什么后,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随后转身进了单元门。
半只脚刚踏进门槛,身后便突然袭来一阵力道,脚步被逼停,他整个人被对方用力拽着衣领转过身去,还未看清来人,面上便受了重重一拳。
闻煊踉跄着后退几步,站稳脚跟,看清来人。
许久不见的人就这样来势汹汹地出现在眼前,他毫不意外。
也就这样挑衅似得站在原地没动,选择去膈应对方。
他眼底含着笑,歪着头对上男人怒不可遏的双眸,故作单纯地说了句:“来了啊,我的好哥哥。”
他故意把“哥哥”两个字念得很浅,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江南添看着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就来气,双眼圆睁,面色紧绷,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怒气冲天,喊得歇斯底里:“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接近小迩!”
闻煊不反抗,任由他抓着,只是听到这话,盯着江南添的眼神比方才更具嘲弄意味。
小迩?他也配这么叫她?
或许是被这称呼惹到逆鳞,他不想再忍,随即抬手,用力掰下江南添拉住他衣领的手,将人重重甩到一旁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襟。
检查完衣服上的褶皱被理干净,他才抬眼,“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哥你还是这么冲动,一言不发就动手?这么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么?就是不知道你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提到钟遐迩,江南添有点语塞,无措地立在那。
闻煊看见他装模作样,又一次笑了。
坦白说,他在江南添面前几乎都是笑着。
嘲笑讥笑或是嗤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江南添也是如此。
原本在旁人面前伪装得很好,遇到闻煊就会无所遁形。
他很恨,很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一想到二人在车前拥吻的画面,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身子像被火烤一般,原本好看的五官扭曲到极点,仿佛一个暴怒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人:“闻煊!你就是故意报复我!”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小迩,所以你故意留着她的照片,设计靠近她,再让她爱上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是不是!”
闻煊眼底闪过一片暗色,忍痛摸了摸嘴角被他打出的淤青。随后顶了下腮帮子,不屑一顾地瞥着他,勾唇挑衅:“没错。”
“我就是故意的。”
包括刚刚他也是一进小区就发现江南添藏在花园里的灌木丛后,所以也是故意和钟遐迩亲密,有意做给江南添看的。
从前每次跟钟遐迩分开,就算吻也只是蜻蜓点水,可谁让今天江南添来了,还躲在暗地偷窥。于是他故意拉着钟遐迩舌吻,目的就是为了气气这个躲在角落里的偷窥者。
果不其然,目的达到了。
他还挺满意挺高兴的,笑容耀眼,眼底带着神采奕奕的光,比头顶的路灯还要亮,这一幕深深让江南添的心像被针扎被刀割一般,痛得要死。
闻煊不以为意,语气淡淡的,面上讥讽:“江南添,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江南添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他才道:“你不觉得你刚刚的行为特别像地沟里的老鼠么?”
“想一想,堂堂上市公司江氏集团的公子,表面斯文儒雅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是个流氓,喜欢躲在花园里偷窥情侣亲近,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记者会大跌眼镜,争着抢着要爆料呢。”
“没准股票还会涨一波。”
江南添听到这话,更气愤了。
脑子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噌地一下就断了。
情绪上头,他没法维系那所谓的绅士模样,眼睛死死瞪着闻煊,“你根本不爱她,你只是为了报复我才接近她。你为了从前那些不值一提的恩怨旧仇不择手段,骗一个女孩子,你还是人吗?”
江南添怒不可遏,喊得很大声。
闻煊静静看着他发完疯,忽然就笑了。
他居然觉得往日那些旧仇不值一提?
他居然觉得自己和母亲受过的伤都算不得什么?
他还真敢说!
他都没经历过,凭什么这么说?
也对。罪魁祸首永远不觉得自己有罪,甚至还觉得他随便施舍给自己点东西都是恩赐。
想到这儿,闻煊对江南添这个人彻底厌恶,他恨不得让江南添把母亲受过的苦全部受一遍,再去问问对方什么叫值得。
又或者说,江南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就是他的,他为什么不可以不择手段?
江南添半眯着眼看向闻煊,喊道:“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骗子?”闻煊呢喃着这两个字,随后轻呵一声,极具讽刺意味,“骗子又怎样?”
“她不照样爱上我了?”
江南添已经疯了,手指颤抖着,指着他连说了好几个“你!”
闻煊不想再和这种人纠缠,径直越过他身前,撞到他肩膀,最后停在他背后,缓慢开口:“想不到吧江南添,你苦苦追求却得不到的东西,我唾手可得。”
“怎么样,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的感觉怎么样?”
“被人玩弄的滋味好不好?”
临上楼前,他冷眼睥了江南添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充满邪气的笑,三字一停顿,像是在炫耀:“说实话,跟她睡,真的很爽。”
说完就不管不顾,转身上了楼。
江南添转过头去,黑眸死死抓着他离去的背影不放,心底的愤恨令他难以忍受,耳朵面颊都被气到发红发烫,一口洁白的牙齿被他咬得咯吱作响。
他发誓,一定要让小迩看清闻煊的真面目!
……
几分钟,闻煊进了家门。
在玄关换鞋时,闻含樱听见动静从厨房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心发了慌,眉头蹙在一起,快步走过来问他:“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事儿妈,门口不小心摔的。”
见人找了个这么草率的借口搪塞自己,闻含樱脸色变得难看,“我之前有没有教过你,不可以骗人。”
“老实说,谁干的?”
闻煊眼神闪烁,迟疑片刻,才答:“江南添。”
得到答案后,闻含樱也没继续追着不放,转而说:“妈妈不问你原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闻煊垂着眼皮看着脚下,他还是不想说,而后转移话题,告诉了她另一个好消息:“妈,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准备月底见过小迩父母后,跟她订婚。”
闻含樱震惊又欣喜,眼睛亮起来:“真的啊?”
“小迩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闻煊点头嗯着,随后面无表情地进看了洗手间去处理脸上的伤口。
凉爽的水打在脸上,他清醒了不少,眼中涌着一点东西,不知是泪还是水。
唇角的刺痛警醒着他刚刚和江南添的对峙,他不敢想自己所做的一切被钟遐迩知道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但他又在奢望,如果那时钟遐迩在身旁,她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如果见到他受伤,她会不会和往常一样,一边笑着说他幼稚,再一边心疼地流眼泪,轻轻帮他抹药?
她那么好那么好,他又怎么敢辜负她?
夜里他失眠得睡不着,躺在床上抱着那本《记忆胶囊》翻来覆去地想,书里夹着钟遐迩送给他的那个书签。
绿色竹叶与书的蓝色封面放在一起有些突兀。
可他却自以为是,固执己见,觉得这两个物品特别搭特别适合放在一起。
就像他和她一样。
*
日子一天天过去,光阴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月底。
这天是春日里常有的大晴天,温度却超越往日十多度,直逼夏季而去,只是在阳光下坐着喝了几口茶水便感觉到额上冒汗。
为此钟遐迩特意换下身上的居家服,穿了件黑色修身吊带才下楼。怕被晒黑,她又在吊带外穿了件薄薄的衬衫,衣衫长度刚好盖住身下白得发亮的醋酸半身裙。
钟遐迩下到一楼车库,检查完礼物完好无损后,兴致勃勃地驾车出门。
礼物是一些补品和烟酒,早在半月前她就跟闻煊提前选好了礼物,约好今天上完课后一起去医院看望何叔叔,今天再去水果店买些水果就足够了。
她哼着歌启动车子,缓慢开出去,哪知车还没开出大院,迎面便来了辆黑色奔驰GLS堵住她的前路。
仔细一看车牌号,很眼熟。
直到看见驾驶位上一身白衬衣正襟危坐的男人,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江南添的车。
她不想理他,右打方向绕到他侧面想离开,哪知对方不依不饶,在她踩油门扬长而去之前突然后退,别住了前路。
突如其来的车身停在眼前,钟遐迩被吓得一激灵。
脚下一用力急踩刹车去避让,刺耳的噪音回旋在半空。
惊吓还未缓解,便见对方又后退几步,硬生生横过整个车身把宽阔的大路占满。
无路可走,钟遐迩忍无可忍,停下车找到对方车前,猛拍他的玻璃,大声质问他发什么神经。
不知是谁惹到江南添,玻璃车窗摇下来他还板着个脸,见钟遐迩来了,便直接推开车门,下车站在她面前,
他开口便问:“你跟闻煊在一起了?”
钟遐迩眼皮跳了下,抬眼直视他,等他下一句话。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钟遐迩还以为他又来纠缠自己关于婚事的事,不想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话毕她扬起头,皮笑肉不笑,“我早就知道,我也不在乎。”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江南添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差点将她扯倒,他语气急冲冲的:“你听我说小迩,你听我说!”
“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他接近你就是想利用你来报复我,你别信他!”
手腕传来一股生疼,钟遐迩倔强地瞪他,眼睛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水光,“不信他难道信你?”
冷冽又疏远的眼神让江南添心底猛地一阵钝痛,仿佛被凌迟成无数块,他认命般点了点头,“好,你不信。”
“那我给你听个东西你就明白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