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的地理位置,使得这个有中原第一镇之称的边关小镇极为繁华喧嚣。镇内置都尉治所,屯兵两千,一条东西向的街道,以治所为中心,两旁茶楼酒肆、青楼勾栏、作坊杂货铺应有尽有,其独特之处,在于西域与中原特色混杂的住房,及那些说着汉话却长着高鼻深目的面孔。
听着马车轱辘压在路面上发出的吱吜声和着得得的马蹄声,青绿终于放松了绷紧的神经,用管胖子的话说,关外睡觉只能闭一只眼,如今可以闭上两眼睡个囫囵觉了。
她看了一眼放肆地将自己摊在车内酣声如雷的管胖子,探身想坐到车外。
双目紧闭的管胖子突然喝道:“老实呆着,别作妖。”
青绿打了一个哆嗦,看看酣声未断的管胖子小声问:“是在说我么?”
话音未落,倏忽间狂风大作,漫天肆虐的沙尘搅得天昏地暗,街上顿时飞沙走石,房屋及行人仿佛全被风沙埋没,只剩路旁高高的胡杨林枝条随风狂舞。
阿四将马车停靠在路边,扎紧车帘,自己端坐在马背上静如一尊石碉。
狂风骤来骤去,待咆哮的风声完全平息,似乎才睡醒的管胖子坐起身来,掀起车帘探头看了看。
青绿的视线跟着从帘子缝隙看出去,但见满眼黄沙,阿四全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尘成了一只小黄鸭,既滑稽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管胖子懒洋洋道:“下车,寻个酒馆吃两口。”
道旁一个名为羊百味的小酒馆,揽客的摊子摆到了门外,一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羊杂汤飘着浓香。
一高一矮两名伙计候在锅旁,高个伙计用长勺上下搅拌着汤锅,不时抬头瞟一眼街上,矮个伙计则眼神贼亮地盯着行人车马,不时上前热情招呼。
青绿闻到肉香,肚子里的馋虫开始骚动,可怜巴巴地看着管胖子。
管胖子道:“到城中找个大些的酒馆,食材更新鲜,还可以听听小曲欣赏一下肚皮舞,回到中原便没有这等眼福了。”
青绿觉着有道理,在祭奠五脏庙方面,她的智商永远赶不上管胖子的经验。
踌躇间,一直紧张地盯着管胖子的高个伙计回身飞奔入室内,矮个伙计则上前拉住马缰绳道:“客官请进来尝尝我家的酒,满大街数我家的酒最好。”
管胖子笑道:“你家的酒烂大街了还好意思说是好酒,好酒用得着拉客?”
“客官此言差矣。”伴随着低沉却不失妩媚的女子声音,一名身形高大披着浅蓝色薄纱的美貌女子,在高个伙计陪同下迎出门来,白皙光滑的圆脸,大大的眼睛,两瓣厚厚的鲜艳红唇,身上该细处盈盈一握,该丰腴处风起云涌。
她对管胖子施了一礼,微微一笑:“酒好不好,客官还须亲自尝过才好说话。”
上前将手搭在管胖子胳膊上,脸上神情并无一般女掌柜为留客而堆出的谄媚之态,而是现着淡淡的自信,不容管胖子多想,挽着他便朝里走。
青绿跟在半推半就的管胖子身后进了酒馆。
她展眼四顾,这是一座呈倒凹型的两层楼房,房子空间不大,楼顶却很高,一楼大堂摆着五六张桌子,二楼连廊连着的十几间雅间皆关着房门,大堂左手处有楼梯上二楼,格局类似乌垒城的旗风阁。
此时临近饭点,店内却并无客人用膳,青绿想起管胖子说过翻桌快的酒馆食材才能保持新鲜,便有些后悔进了这里,但看管胖子脸上捉摸不透的神情,便不吭声。
低音女子将他们让至大堂中间一张方桌前,管胖子在东面落座,她坐对面作陪,青绿和阿四各自在南、北面分头坐下,伙计端着茶壶茶碗上来给每人倒了一碗茶,然后麻溜摆上碗碟。
管胖子与低音女子寒暄客套了几句,小眼睛转了一转,似笑非笑地对低音女子道:“掌柜的,你这酒店的生意有些冷清啊,你开店不用赚银子的么?又或者目的并不为赚银子?”
低音女子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淡定站起身道:“这么快便被你看出来啦,嘿,我也不装了,劳心劳神的。”
她双手一击掌,大门关闭,十数个举着大刀的汉子从后门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随着房门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二楼连廊处也冒出二十几个汉子,外加两颗光头,人人手上一把拉满的长弓,隔着围栏对准了低音女子同桌的青绿三人。
青绿吓得一哆嗦,嘟囔道:“糟了,进了人肉包子店。”后悔自己忘了戎人喜拿人肉做包子的提醒,唉,怪自己一进关便放松了警惕。
低音女子瞥一眼楼上楼下刀在手箭在弦的众汉子,忽又坐下,眼神挑衅般看着管胖子笑道:“你便不能迟些再看出来么?本想用药麻翻了放血,如今却好,少不了一场打斗,血肉横飞的,没的弄脏我的地盘。”
管胖子伸着脖子喊冤:“哪里是我看出来的?不过顺口说了一句你便当真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说了,弄得我现在怪害怕的。”
青绿似乎更害怕,她得得地叩着上下牙问低音女子:“姐姐,放了血该如何?”
门口拉客之一的高个汉子笑道:“做人肉包子,晒成腊肉干,都能卖大价钱。”
青绿看一眼管胖子,瑟缩着肩膀对低音女子道:“姐,我太瘦,做出的包子不香,晒干一准成腊骨头,不值钱,有我家老爷的三百来斤便够了,你放了我吧。”
众人哄堂大笑,便连二楼紧握弓箭的汉子也笑得纷纷垂下手臂,全然忘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管胖子笑骂:“喂不熟的小狼崽子。”眨巴眨巴绿豆眼,“姑娘,有事好商量,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有的是银子,是比你将我等做成人肉包子卖了还要多得多的银子,不如我给你银子,你放我走人,两全其美。”
低音女子敛了笑容,凑近管胖子道:“管绣衣,你再装下去便没意思了。可惜,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项上人头。”身子朝后一退,大喊,“拿下。”
随着她的话音,持刀汉子齐刷刷朝前逼近,阿四双刀在手毫不畏惧地与他们对峙。
低音女子冷冷地对管胖子道:“我劝你们乖乖就擒,真要见血恐怕便没有全尸了。”
管胖子的胖脸上仍然保持着一副笑模样,眼里却带了一股狠厉:“尽管放马过来。特么的,想不到关内还敢有人等着胖爷,大意啦。”朝青绿眨眨眼,“丫头,若害怕便闭上眼睛。”
青绿心里嘭嘭直跳,嘴上却装作轻松道:“不就是打架么?谁怕。”
十几名壮汉挥舞着大刀蜂拥而上,阿四挺身迎战,双刀飞舞如砍瓜切菜般不时削断一只胳膊或一条大腿,偶尔也有一个脑袋落地,他仅是脸上被刀尖划破了一道血口,反而给他亘古不变的脸瘫增添了些许生动。
初时青绿还睁大眼睛看阿四打架,待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噜滚到她脚下,才吓得闭目躲到管胖子身后。
管胖子倒像是个局外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隔三差五扔出一个碗或碟,砰一声将避过阿四伸到面前意欲偷袭他的大刀砸落。
低音女子一看一楼的汉子不是阿四对手,右手朝上一挥,二楼近十名汉子一跃而下,挥剑围攻阿四,攻势甚为凌厉。
阿四火力全开左劈右砍,双方一时难分胜负。
二楼又有几名汉子和两个光头飞身跃下,却是冲着管胖子而来。
管胖子似乎开始慌神,脚步凌乱地左躲右闪,桌上的碗盏扔完了,剩下一把茶壶,他拎着壶把敲落几把剑柄后,敲开了一名冲到他跟前的汉子的脑袋,红白之物溅到他身上,他嫌弃地皱了皱眉道:“弄脏了老子的衣裳,你赔。”
说话间,侧身避开一把已砍到他胸前的大刀,快如闪电般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持刀人手腕上,大刀哐啷落地,他飞起一脚将人踢飞,弯腰捡刀后并未直腰,而是躬身握刀在头顶舞了一圈,挥落了两把长剑,才慢悠悠地站直身子,掂量一下手中大刀,笑道,“军刀不错。”
然后一阵似是毫无章法的乱刀狂舞,在他与青绿周围筑起一堵刀墙,水泼不入。
青绿由衷地大声赞叹:“师哥威武。”
另一头,阿四迅速占了上风,二十几名汉子死伤各半,低音女子眼看无取胜可能,食指及拇指放在唇间一用力,一声尖利唿哨响起,所有汉子呼啦一下全闪开退至四周。
随着低沉的“放箭”声从低音女子嘴里崩出,霎时从二楼嗖嗖嗖地射下十几支飞箭,阿四狂舞双刀斩落箭矢,但随着一楼汉子及两个光头跃上二楼,飞箭如雨而下。
青绿早在那句“放箭”声起之际,麻溜躲到桌底下。
管胖子被激怒,吼了一句“玩够了么”,长袖一挥,微光闪过,楼上几名汉子倒栽葱般摔到一楼。
阿四一个旱地拨葱,脚尖在桌上一点,顶着箭簇飞掠上二楼,一时箭雨骤停。
不过片刻功夫,二楼便只剩下阿四及两个光头在刀光剑影中晃动。
楼下汉子顿时面现惊惧之色,有汉子悄悄朝大门方向移动,低音女子急眼了,脚背挑起地上的一把刀,用手接着朝大门方向扔去,击中一名正欲拨去门栓的汉子后心。
低音女子接过高个伙计扔过来的一把流星锤,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哑着嗓音大喊:“都跟我上,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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