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京都行政,京兆尹,崔墨卿。
宁逍慢慢跨出车门,只站在车辕边向下冷睨他。
对方见她不为所动,也不恼,手臂一伸向身后的象辂摊掌,笑意更甚复道:“殿下,请您上车。”
时隔多年,朝廷竟派了如此大的阵仗,让她以亲王的最高礼节高调入京。这陛下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但无论她怎么想,对方眼下的做法却不容她拒绝。
宁逍收回眼神,淡淡道:“崔大人,有劳。”
“唉~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奉陛下旨意行事。”
好一幅谄媚的奴样,官场沉浮多年,从前宁折不屈的文人傲骨,如今竟也成了庸人。
宁逍扶着小韵的手,踩着开心搬来的小凳迈下了车,一路踱步行至辂车前。
只见车驾前方,有一人四足跪于脚踏边,令她看得直皱眉。
也不管那人凳,她足尖轻点,跨过那人自行上了车辇,轻身一转便稳稳坐上了座。
这一动作干净利落,衣诀翻飞间煞是好看!
见此,崔墨卿回到了队伍最前方,翻身上马后又高抬右手扬招,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下一瞬,号角长鸣鼓乐启奏,倏然间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城内行去。
辂车轻晃,宁逍高坐于车辇上,被车里金香炉内的龙涎香熏得有些气闷,便轻轻拉开了青缯帷幔,朝外头看去。
只见外边朝阳大街上,隔着卫兵,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头。
有数名乐工围绕着车辇,朝着道路两旁大把大把地撒着鲜花瓣,忽而花雨纷纷,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朝着空中伸手,都想抓住那抹娇嫩。
她放下了惟帐想,或许人们也并不知晓夹道欢迎的到底是谁。
仪仗行得极慢,好在宁逍在事前便吩咐过那二人跟随孟司承的队伍先行进城,好提前回府打理。
一路坐车摇摇晃晃,就在宁逍迷糊地快睡着时,车厢外响起了一句人声。
“殿下,到地儿了。”
宁逍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
她掀开帐幔走了出来,却见王府大门前,停着一辆样式华丽的马车,与她那略显沉郁的府邸格格不入。
她回过神,下了车,见崔墨卿仍笑吟吟地从旁走上前,对她行礼,道:“殿下,下官就送您到这了。戒斋三日后,陛下在宫内设宴,为您和孟大人接风洗尘。”
“嗯,多谢。”宁逍叉手回礼。
“哎呀,殿下不必客气。那...您请好好歇息,下官还有其他要务要禀报圣上,就请先行告退了......”说罢,便带着他那奇长的礼队,又一阵敲锣打鼓地走了。
送走崔墨卿后,宁逍慢慢往大门处踱去。府门大敞,门房小厮见主子回来了皆弯腰行礼,齐声道:“恭迎殿下!”
“嗯。”宁逍颔首,迤迤然地朝门内行去。
然而,就在她抬脚迈上最后一阶台阶时,府门外,那车内之人坐不住了。
“......不请我进府内坐坐?”那声音珠玉落盘,有如天上月,可话里却带了丝不可闻的紧张。
宁逍轻声“啊”了声,装作一副惊讶的语气,仿佛才察觉对方的存在一般慢吞吞道:“原是你来了......表、皇、叔。”
“师兄!你——”那人着急出声,猛地拉开车帘。
在见到对方脸上罕见的笑意时,才知自己被戏弄了。
只见车内坐着的这位,一袭白绡纱笼长袍,头戴白玉冠,腰间环佩叮当,疏淡的眉目被一缕半透白蚕丝遮掩住,仅漏出了高挺鼻梁和淡漠薄唇,从远望去像一尊清冷的白玉佛。
“咳咳......才一年未见,师兄就已经与我分生至此了么......”这人被她气得轻咳,道出与外貌不符的可怜语气,毫无在外人面前的矜贵骄傲。
这话宁逍听着耳熟。
“殿下,您莫要再调侃我们世子了......”
随行的小侍似嗔怪般看了她一眼后,伸出手,将车内的神仙公子小心扶下了马车。
宁逍挑眉收了神通:“倒是比从前活泼了不少。”
说罢先行一步,至门槛处后转身,正色道:“请——”
三人跨过一道门后,有小厮驾车而来,带他们前往府邸中部。车驾穿过了遵义门,停在了后花园的大门口。
前肖王乃先帝最敬爱的长兄,御赐的府邸自然也是京城地段最好的。肖王府傍水而立,占地甚广,侧门外隔着条内城河,对面就是玄武大街。
一行人穿过前厅的垂花门,下了抄手游廊,走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朝后院行去。春日的庭院里郁郁葱葱,花圃里的奇花异草朝着太阳的方向争奇斗艳,但仍掩盖不住底下隐隐透露的肃杀冷意。
肖王封地地处于西南的垣州,宁逍每年仅在祖父忌日前回到封地祭拜。老肖王生前逍遥洒脱不愿意拘于皇陵,便托宁逍将他葬在生前最爱的垣州兰台府——那正是他幼时与母亲生活过的地方。于是自从他离世后,宁逍便再未回过京都,而每年年底上收的岁贡也是叫人直接北送入京。因此,京城的府邸便常年处于半空置状态,仅留了旧时的老人稍作清理。
宁逍站在飞檐翘角的阁楼下,看着房柱渐褪的红漆想:今年,也是该找人好好修葺一番了。
掠过流水山石,路过游鱼环绕的百鸟厅,又走过九曲白玉桥,才终于抵达了宁逍从前学习功课的世子书房,游曳斋。
书房隔间的软榻上,二人隔着摆了棋盘的小几,对相侧坐。
房内宽敞明亮,窗户下边,是一方可以游船的诺大池塘。从前夏日鸣蝉时,她常与祖父躲于荷叶底下垂钓。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檐照进屋内,让人忍不住犯起困来。宁逍叫人上了壶茶,用泥炉小火煨着,又让厨房送了些春饼点心。
一盏茶后,那神仙公子说是想与她说点师兄弟之间的小话,便屏退了一旁的侍从。
宁逍忆起他方才的动作,放下茶盏道:“游银......你能视物了?”
对面之人闻言一愣,随即轻‘嗯’了声,道:“下山前,我就能渐渐看清东西了…”他抬起手,扶了扶丝带罩住的眼眶,“起初也很是惊喜,只是睁眼的时间长了,眼前便会出现些片段重影,伴随着头晕的症状...看得越清就越是晕得厉害,严重时夜里还会犯魇症......”
宁逍蹙眉:“难道药山庐治出了后症?”
“不会......”游银摇了摇头,“发现症状后我便差人去信米山,将情况与明心圣母说了一番,但师叔表示此状闻所未闻,她对此也束手无策。眼下,暂且只能靠控制睁眼的时间度过了。”
“那时,为何不在山上多住些日子?”
“......”
对面人侧脸不语,宁逍想他许是有什么苦衷。
游银的母亲乃先帝亲妹,乐善大长公主,宁泊彩,也是宁逍的姑祖母。其父乃崇安侯游之行,崇安侯的祖辈曾与我朝太祖一起打过天下,才换来如今这世袭罔替的爵位。
论辈分,他也确实担得起宁逍一句表叔。
游银作为此二人唯一的孩子,在京城勋贵子弟中也算独一档的尊贵。能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本该过的无忧无虑才是,只可惜......这人出生时便胎带厄气,体弱异常,更有前司天监的相卜师言:此子恐难活过双十之年。
后来,也不知从何处得了机缘,又渐渐健硕起来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他玩笑,十三岁那年,厄运再次降临。游银从年节的宫宴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不仅丢失了从前的记忆,还瞎了一双眼睛,连身子骨都大不如前。
宁逍通常对这种病怏怏的人印象不深,况且出事时她已离京多年,硬要忆起这个人的事,也只有在小学堂上学时那寥寥几面的同窗之缘。
而她与游银真正熟络起来,还是在他大病之后上山求医的那几年。
那一年,公主府贴出告示,许以重金珍藏,广招天下名医为儿治病。霎时间,揭榜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公主府的门槛几乎要被踩塌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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