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离开,门“咔哒”合上。
深夜的小区十分静谧,他不想再惊动别人,一路没开灯,摸索着坐在沙发上。
一缕薄月照出房间狭窄的轮廓。
他微微闭上眼,手指上不久前的触感仿佛更加清晰,女人还是被惊动了。
“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一愣,睁开眼,“什么?没有。”
“是吗,”她就在暗色中观察他,“我还以为你现在终于觉得……”
他淡淡说,“我只是遇到叶行了。”
“……”
不知是因为这名字太久远,还是为了他的主动坦白,她反应了片刻。
“……他怎么样?”
“他说挺好,”他说,“工作很好,女朋友也很漂亮,很般配。”
女人也淡淡地笑了。
他皱了皱眉。
“这不是很好吗,你难道嫉妒他?”她问。
“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她再次问。
“我没有。”
“有,”她语气有几分讥讽,“不然就是你……”
“我没有!”他提高声。
“没有。”他重复了一遍,“这么多年没见,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莫言挂职的所叫探渊,是一家以贪.黑.毒、大案命案奇案辩护闻名的刑辩专职所。
这些年业务扩张,多地布局,位于J城的总部却始终只有不到八十名律师,支撑着它从四环搬至三环,现位于寸金寸土的二环。
莫言十年前决心专职刑事,八年前正式入职,从指哪打哪的助理成为共担责利的合伙人之一,这些年租过半地下室,单趟通勤俩小时的8平四居,现租了一个开车二十来分钟的一居。
原本是个二居,其中一间被他改成了书房。
冷调简约风,百来平,隔壁再没了半夜打架的情侣、清早在厨房“嗙嗙嗙”给女儿剁馅包饺子的大妈,室内也终于摆脱被中介垄断的流水线布局,整体敞亮,是个人住的地方。
他还算满意,就是莫瑶年年都为租金咋舌,说再这么下去,房租都贡献掉一个C城大房子了。还不如——
“——还不如买下来呢。”
哗啦啦的麻将背景声里,她再一次感叹。
“你好好算算这笔帐,一个月一万多,你又老不在,一不在房就空着,剩下的租金是不是都打水漂了?……要我说还是回来做公务员儿舒坦,你不听,那总得安个家是不是?又不是买不起。要豪宅一步步来嘛,妈也给你攒了,那天人苏苏还说,两个人……诶你又出差啊?”
“嗯,”手机放沙发上,莫言在几米外砰砰当当整行李箱,这才说:“你说这些干嘛呀?我上回就想说你了。”
“嘿你又说我啥呀?”
“有事儿就说事儿,别话里有话,非得来句羡慕人有家有热乎饭,人以为你点她呢。”
“……我哪是那个意思啊!”莫瑶挺委屈的说,“那你是我生的,我当然怕你没热乎饭吃呀,你又不让我去做饭。”
“妈,我是成年人,我有手有脚有钱,能吃到热的,好吗。”他机械重复,“你管好自己就够了,她这两周一有空就给我送饭,弄得我以为我是个残障……”
“呸,什么残障,几岁了还瞎说话。”
“……”
莫瑶骂完又笑:“这么好的姑娘,对你好还不乐意呀,傻小子,人姑娘愿意给你送饭,不是受不了我跟她啰嗦,那是人发自内……”
“打住。”
“打住什么打住,老娘打不住了!我说,你俩这也小一年了,难得有姑娘受得了你,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合适就该有个结……诶你这回又去哪儿啊?”
莫言立刻说了两个地名儿,问她知道不。
自打离了婚她一颗心就扑他身上了,让她再找个也不干,还是前些年他大姨也离了婚,带她弄出去转了转。虽跑了不少地方,触到盲区,依旧摸不清方位。
几个来回,发现他压根儿没搭理自己那个“结果”,没好气说:“你别装没听见,我跟你说,你现在这样拖着,说好听点儿叫潇洒,说难听点儿就是没责任感,到处糟蹋人!”
“妈,这是二十一世纪。”他耐着性子。
“二千一百世纪也一样!要证儿没证儿,要孩子没孩子,吃不吃一路,住也不住一起,这不就等着散伙吗?”
“该散就散,不合适绑一块儿也遭罪,还狗血,您还不清楚吗。”
“……你指桑骂槐!”
“你太敏感了妈……”
叨了十来分钟,看他油盐不进,莫瑶叹息:“叶行,你不能总拿你爸……那玩意儿来对标,那你跟人也不一样啊。你别老嫌妈啰嗦,你都三十了,我啰嗦不了你几年啦!人家都有个兄弟姐妹的……”
“……老话说成家立业不是没道理的,总得先成个家,有个老婆孩子,心才能定……就是你一个男的拖两年没所谓吧,也要考虑姑娘家呀。我看苏苏那意思,跟你处得挺合适,那女人家到了三十就……”
“行了,我有分寸。”他麻利收拾完,盖上箱,凑近屏幕:“我赶飞机,先就这样,啊。”
莫瑶生气了,“我看你没分寸!”
嗡一声先断了线。
习惯了。等他发现她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已经是好久以后了。
这会儿一坐上车,黎苏信息来了,“要出发了吗?”
他嗯了声,问她怎么样。
金融人外表光鲜,底下忙得飞起,黎苏年底又升一级,压力更大,这会儿还在H城出差。
一听埋怨道:今天硬走两公里,这会儿脚上几个大血泡呢。
他下单了一打创可贴和一双拖鞋送去酒店。
想着回来还是得跟她强调下,他妈是他妈,他是他。
他俩是处得不短了。
是本科校友,却不认识,倒是去年秋天,逢M大邀请行业杰出青年回校交流,签到时就数他俩到最晚——两个正当年纪又逢空档期的成年男女,一个先看三围,一个先看行头——对上眼就约了;随后黎苏提议要不谈个,也就在一起了。
他少年时代无组织无纪律,被职业重塑人格,养成了事先讲规则的习惯:
对结婚生子,他毫无打算,受不了就别谈。工作非常忙,花钱可以,随叫随到的陪伴不切实际,受不了也别谈。
对日常相处,合则聚不合则分,有事儿直说,别闹心,别出轨。对双方家庭,大家都是成年人,最好直立行走。
在此之前他所有感情都以失败收场,很难说没有这态度的助力。
然而黎苏和他一拍即合:
她工作一样忙。
婚姻不过是一张纸,她没想要。
至于感情,必然是起初新鲜而后平淡,最后相看两厌,聊作调味品别有滋味,何必闹不愉快呢。
双方都轻松,反而挺合拍。
莫瑶纯属不上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过度关注他的感情状态,每次来玩几天都跟侦探似的,非得看出屋里有女人待过的痕迹才舒坦。
今年春天她意外撞见了黎苏,那真是眼都直了。
真美啊姑娘,腿真长啊,嘴也真甜,又有素质,学历又高……她天生热情,不出五分钟就要加人微信寄特产,不定时和人家联络感情,上次在家没给她唠上,现在又扯什么,啧。
他没功夫瞎扯淡,他的工作就是扯淡,当事人,当事人家属,法院,检察院,同事……扯不完的淡,这些淡好歹还能提供实在玩意儿。
虽然有时……
“……十一年?”此前接到某案一审判决,他有些吃惊。
那边是个中年女人,叹了一声,“……是的,您看……”
“我建议上诉。”
当事人算他半个同行,干民事的,替人代理了几起高利贷纠纷,涉千万,没多久,借钱的报案套路贷,此人被指控为诈骗团伙成员。
早年入学老师必敲警钟,以后都是一半儿抓,一半儿逃,咱要守住底线。当时以为不作恶即善,等到了不同位置,才明白正义的微妙。
——案子头一回移送检方,同行未被同意批捕,理由是“证据不足”,但第二年,一切未变,法院却批了。巨额诈骗外加了个涉.黑。不只同行如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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