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后，裕景帝单独留下褚青晏说话。
席上他没点明，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大理寺最近并无重案：“你到底在忙什么？”
“……最近抓了个人。”褚青晏不敢隐瞒红鸢之事。
“朕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若无意太子之位，就不要在此时出风头，朝野上下悠悠众口，逼着朕废太子，这是你想看的吗？”
“儿臣没有想出风头。”
“你抓的什么人？”
“千杀阁的人。”
裕景帝想了想：“千杀阁之事，我既已经交给宋妄，人你移去神武司吧。”
褚青晏皱了皱眉：“神武司守卫皇宫，公廨就在宫墙下，将那么危险的杀手放在父皇身边？我不放心。”
“那就移去稽查司。”
“父皇，稽查司本就在查夙州之事，儿臣听闻他们的牢狱都有些不够用了，且看管并不十分严，近一个月跑脱了两名要犯。”
裕景帝一阵头疼：“那就先关去京兆府，等宋妄回来再提审，你不许再管此事。”
“是。”
东宫内，太子褚青时望月有些怅然。
萧玥蘅拆了繁复的珠钗，过来抱了抱他：“殿下在想什么呢？”
“孤在想，是不是给父皇和二弟添麻烦了。”褚青时握了握萧玥蘅的手，“若孤不是太子，父皇和二弟是不是就没那么为难了。”
他苦笑：“父皇不必忧心太子担不起大任，二弟不必忧心随便做一件事就要超过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殿下。”萧玥蘅揪心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殿下是我见过最宽和、勤勉的人，谁说太子非得亲自去做成什么事？只要殿下识人善用，也能理好朝政。”
若是百官对他心服，他倒也有几分把握，只是如今……
“或许我该效仿皇伯父，退位让贤。”
萧玥蘅将人抱得更紧些：“无论殿下做什么决定，阿蘅都跟随殿下，哪怕归隐田园，阿蘅也能养着殿下。”
褚青时笑了笑，他知她志向，看来他不做这太子，身边所有人都能好过些，包括他自己。
*
褚青晏回到马车，车架内候着他的洛玖卿本想起身迎他，腿一麻竟然直接跪倒了。
褚青晏忙去扶她：“今日之事不怪你，王妃无需自责。”
见他误会，洛玖卿顺势装上可怜：“可终归是因为我的话，王爷才被父皇斥责，都怪我，王爷，你罚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褚青晏将人抱到自己膝头，不想看她这样自责：“先欠着，想好了再罚。”
洛玖卿：……
她就客气一下，怎么还当真了呢？
洛玖卿扶着他的肩膀想起身，车轮滚过一处凹地，马车颠簸了一下。
褚青晏搂着她的腰将人扶稳：“小心。”
洛玖卿从他的膝头滑到了胯骨，她有些尴尬地想从旁躲开，马车急停，她不受控制向车壁撞去，褚青晏也随着撞了过来。
他将手护在她脑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压倒在她身上。
“抱歉……”褚青晏单手撑着座板，才不至于将整个重量压在她身上。
洛玖卿别开眼，今日这马车怎么回事。
褚青晏扶着她坐好，略整了整衣襟，声音微沉：“陈繁，怎么回事。”
“王爷恕罪，前面有辆马车突然闯出来。”陈繁的声音顿了顿，“……好像是陆侯的马车。”
陆侯？马车内的二人心内都有些发紧，二人心照不宣地用余光瞥着对方，又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洛玖卿是搞不明白季玄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褚青晏则在想这回又是要说什么话送什么东西？
平静无澜地经过陆侯府的马车，什么也没发生，陆闻并未下马车，也未说话。
洛玖卿和褚青晏都松了一口气，洛玖卿坐回王爷对面，她胳膊肘搭在窗沿上，撩起一角窗帘，透了丝清凉的夜风进来。
还不知道今日她的“随口一提”收获如何，得探探王爷的口风，洛玖卿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王爷……”
“嗯？”褚青晏沉眸望着她，等她继续说。
“父皇不让你做大理寺卿，王爷是不是很难过？”
褚青晏拉着她的手，将她眉心的疙瘩抚平，不忍看她忧心忡忡：“父皇没有免我的职。”
洛玖卿瞪大了眼，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哼了一声：“那就没事嘛，害我担心那样久，那王爷还要罚我？”
他亏不亏心。
“我何时说要罚你了，不是王妃非要领罚的么？”
洛玖卿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儿就来气，他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剜了他一眼后，扭头看着窗外，不理人了。
褚青晏哄了半天无用，只好也同样委屈道：“……也不是完全无事，父皇叫我留下，狠狠责骂了一顿。”
洛玖卿仍旧不肯回头看他：“被骂一顿又不会少块肉。”
“……也不止被骂了一顿，还要我将好不容易抓住的要犯移走。”
洛玖卿终于肯回头看他，眼里有些心疼又有些不信：“当真？”
“千真万确。”
她摸了摸王爷的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没关系。”褚青晏松了口气，这样心软的王妃，叫他怜惜又担忧，若是旁人也用装可怜的办法来博取王妃的同情，王妃可太容易上当了。
洛玖卿垂着头，让她在王爷看来像是在懊悔，实则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她想要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裕景帝得知他抓了千杀阁要犯，不愿他牵涉此案，叫他将人移走。
人在大理寺狱不好救，出来还能不好救么？
红鸢马上要移走，褚青晏将王妃送回府，连夜又回了大理寺，他只能放手一搏，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便是套不出，他也须得筹谋移送之事。
从大理寺到京兆府，途径之处都是尚京繁华地，他们不可能搞出太大的阵仗，这将是千杀阁最好的救人机会。
洛玖卿也没闲着，趁着夜色赴青玉楼。
柳香玉见她神色舒展，水汪汪的杏眸里掩不住笑意，抢先恭喜道：“不错啊，事成了？”
“成了，红鸢要从大理寺移走。”洛玖卿替自己斟了杯茶，“柳娘，可别忘了，我促成了此事，便算是完成任务。”
柳香玉睨了她一眼：“你别高兴得太早，是不是移到稽查司还两说呢。”
洛玖卿喝茶的动作顿住：“怎么，季左使想不认账？就算是不移给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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