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炷香后,太监和随从被请去偏殿稍作等候。
临走,徐公公脸上还堆着虚情假意的笑。
姜盈初也面不改色,淡淡接过李良辰整理好的卷宗。
全然临危不乱。
可底下众人非常乱,心乱如麻。
一边是实力出群,取他们人头于弹指一瞬的宗主。
一边是权势滔天,取他们人头于言语之间的帝王。
这人头岂不是左右都保不住了?
姜盈初的视线上下扫着纸页,随意地问:“还有谁想走?”
没人吭声。
“真的没人想走吗?”姜盈初语气轻松地问,“钦天监插手,就代表了宫里的态度。他们为何与我作对,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接下来又回发生什么。”
她抬眸,扫视着众人,“为了自保,在我的允许下离开,不算背信弃义。”
沉默了许久。
终于有人颤巍巍地从人群里迈出一条腿——是昨天被架进来的那个壮汉。
他冲姜盈初虔诚地作揖,而后脚步发虚地往门口走。
姜盈初给旁边的仙童使了个眼色。
仙童疾步走下了台阶!
察言观色的众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都在庆幸自己刚刚没有中计站出去。
不料,只见仙童挡在壮汉身前,却没有刁难他。
反而是双手奉上一个钱袋。
壮汉脑子空白,接过沉甸甸的钱袋一瞧,里头赫然是满当当的灵石!
他感激涕零地回首,又冲姜盈初作揖。
不过这回,他的身影被一窝蜂涌出来的人淹没了。
走完一波人,姜盈初给底下选择留下的分别发了护身符。
东洲地界,仙门各派的势力南北渭泾分明。
南方势力占据的面积相对广阔,门派也纷杂,尊姜盈初为首。
而在北方,京都以上地界,只有一个门派盘踞——便是三大门派之一的白虎门。
北方仙人自然尊他们的掌门为首,不认姜盈初这个仙门宗主。
李良辰整理了各门派的伤亡情况。
姜盈初也传达给了阶下各位长老。
“东洲境内,京都以南,门派共八百余。其中人数超五十的门派,约五百。此次灾祸,涉及约七百门派,三百余门派被屠满门,赶来沐阳山的门派约三百。”
姜盈初四平八稳地报了数。
底下残存的长老们听得心中恐慌,却也咬牙做出毫不畏惧之色,扬言要和宗主联手彻查此事。
姜盈初颔首,众人稀稀拉拉走出圣然殿。
殿里便只剩下了大小雨峰的峰主以及一众仙童。
“咳咳咳——”
哦,还有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病秧子。
姜盈初蹙眉打量言遮,劝道:“师父还是先回普华院歇着吧。”
言遮“哦”了一声,毅然摇头。
“领事还在那儿呢。”他可怜巴巴地说,“我害怕。”
姜盈初:……
她只好像安慰小孩儿一样,厉声对着仙童道:“李良辰把差事交给一个病人,甚是过分。”
“是啊!”言遮虚弱地附和。
姜盈初又软着声音哄他:“师父去替我喊他过来,我好好训斥他一番,你好好休息,如何?”
言遮略微思索,臭屁地点头应好。
大小雨峰的峰主是一对夫妻,被眼前场景辣到想捂对方的眼睛。
索性言遮走得利索,即使拖着病体,走出殿门时依旧雀跃。
姜盈初看着自己师父那志得意满的背影,忽然开口说:“缺一条尾巴。”
她莫名觉得她师父像只尾巴翘上天的狐狸。
可能是言遮总是一身白衣的缘故。
“啊?”两位峰主齐刷刷地看向宗主,满头黑线。
姜盈初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说让你们赶紧去山门那里逮人。”
两位峰主满腹狐疑尾巴一事,又不敢问。
只能干巴巴地应道:“是——”
*
山门只有红墙,不见黛瓦。
落雪豪横,纷纷扬扬一抖,把鳞次栉比的瓦片金屋藏娇。
而匾下门洞中,有四五个人手拉着手壮胆,跟守门的一队仙童对峙。
“吾乃地灵阁阁主!”一个人攥着衣角,大声地吼。
旁边那个瘦猴也结结巴巴地附和:“是!你,你们这样随便拦人,小心我们给宗主告状!”
“哈哈哈哈哈!”这一队守门仙童的都头突然朗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唉,你们听见他要找谁告状吗?”都头问旁边仙童。
旁边仙童也笑:“他们要向宗主告状呢。”
“自己心口不一,当着宗主的面说誓死追随,背过宗主就要逃之夭夭,还敢去给宗主告状!”
都头笑趴了,弯腰捂着肚子。
几人都被这句话掐住了脖子,一言不能发。
瘦猴脸色憋得五彩纷呈,理不直气不壮地挣扎:“谁,谁说我们要,跑了?我们就是下山,去,去……”
“去做何事啊?”一道声音突然冒出。
两位峰主闲庭散步地朝这边靠近。
几位要跑的长老瞬间惊恐地瞪大眼。
大雨峰的峰主漫不经心提着剑,一路拖拽过来,划在青石板上嘶嘶作响。
他冲这几人冷冰冰地说:“今日,诸位哪儿都不能去。”
有胆小的长老当即吓倒在地。
小雨峰的峰主见状,嗔怪道:“什么哪儿都不能去?你就知道吓人。”
几人闻言,看向小雨峰主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救命的期待。
大雨峰主见他们视线都粘在自己娘子身上,十分不爽,剑已经抬了起来。
小雨峰主用眼神按下锃亮的剑,笑颜如花,“诸位放心,沐阳山水牢的大门为你们敞开。”
几位长老:……
他们心都被吓碎了,哪儿还能放什么心?
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小雨峰主用她的法绳捆了一溜人,饶有兴味地赶着他们走。
她柔声安慰这些长老,“你们别怕,我们的水牢没有别处凶残,水量不及他们的三分之一。”
有长老双手被捆,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真的,因为我们会把你囚在笼子里往下沉哦。”小雨峰主语气依旧温柔,“不过我们创新,内容比别处丰富得多,这笼子有普通的,还有满是钢针的站笼。沉水的时候,还可以在脸上闷一个内有尖刺的铁面具……”
*
被押到姜盈初面前的时候,有两个长老吓湿了裤子。
早就料到有这种双面虎的姜盈初很是淡然,懒洋洋地恭候他们多时。
“我已经给过诸位离开的机会。”姜盈初抱臂看着被浸在水中的几人,“甚至还给了灵石饯行。你们当时为什么不走呢?”
浑身湿透的长老们嗫嚅着,都不好意思说出自己龌龊的算盘。
无非是既想在姜盈初面前装个好人,又不敢和徐公公的意思有违。
两边都不想得罪,既要又要。
“难以启齿?”姜盈初问,她勾唇嗤笑一声。
暗沉的牢房里没有别人,机关却像有人在操纵。
姜盈初不过扬了扬嘴角,就听轰然一声,几个笼子沉闷地吱呀响着,慢慢往水底浸。
有长老没反应过来,还在水里扑腾挣扎。
也有机灵的长老死死抓着铁笼栏杆,崩溃地解释:“宗主饶命,求宗主饶命,我就是一时鬼迷心——”
他的话没能说完。
姜盈初眉头轻蹙,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个铁笼瞬间急速下沉,沉闷模糊的挣扎声传出水面,回荡在狭小的牢房中。
大家惊恐地盯着那片水域上浮出的气泡,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最终归于沉寂。
“啊啊啊——”有个被吓破胆的长老情绪崩溃,吼道:“他阿爷的腿呦!什么宗主,这分明才是灭世的魔头啊!我不想得罪徐公公,也不想得罪你个魔头,我偷偷跑我得罪谁了?”
其他被困在笼中的长老大气不敢喘,虽然自己也是死到临头,但还是忍不住为这个马上就要先走一步的兄台默哀。
姜盈初愉悦地拍了拍手。
这笼子唰然停了!
崩溃的长老还在撕心裂肺地大吼,掏心掏肺掏出所有的污言秽语,朝着姜盈初喷去。
旁边三个长老目瞪口呆,抓着笼子的手都泛麻。
姜盈初轻叹一声,惋惜地摇头:“唉,你们要是有人肯早点说句实话,刚刚那位长老也不至于就这么惨死啊。”
几位长老呆若木鸡:合着您也觉得这死状凄惨吗?
而牢房外狭窄的走道里,徐公公也被吓破了胆,汗水顺着额角滚落,把脸上的粉和成了泥。
大雨峰主押着徐公公,使其不得不透过面前的水月镜,看清牢里惨烈的景象。
姜盈初来到水牢门口时,还在往嘴里塞话梅。
看见徐公公,她故作震惊,呵斥大雨峰主:“唉!让你去请公公,你怎么能把公公押过来呢?还不快快放开!”
峰主配合地放开了人。
徐公公在皇帝身边混,自然是个人精,清楚这一切分明是姜盈初故意为之。
可他也只能装作不懂,笑脸相迎。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被沉到水底泡浮肿。
“我请公公过来,有一事相问。”姜盈初拱手作揖。
徐公公连忙也弯腰低头,“宗主直言便是,奴才知无不言!”
大雨峰主看得挑眉,心想:这阉人机灵啊,刚刚在殿里还自称咱家,这么快就重操旧业,满口奴才。
姜盈初随意地倚在墙上,抱臂说:“我脑子不好使,只能听懂直来直往的实话。刚刚公公在殿里说的那番话,我品不过来背后的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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