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都想起来了。
随着剩下一半功力于她体内归位,那些尘封的记忆也尽数恢复。
那份仇恨的感觉似乎也随之复苏了,然而,叶慈此刻却很平静。
她像一块经过了世事磨砺的石头,将那些曾以为一生无法释怀的仇恨全磨平了,变得既粗粝,又圆融。
——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可以站在第三者的视角,如神明俯首一般,冷静地审视那段往事已矣的过去。
“感觉怎么样?”柯芷兰关切地看着她。
叶慈发现,这位弈圣前辈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明明很重情义。
她微微一笑,道:“魂魄归体,犹如涅槃。”
她话音刚落,便被夏欺英当头弹了个爆栗:“你个小丫头,不过是取回了记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是不是?”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笑作了一团。
不多时,柯芷兰才敛了笑容,道:“好了,丫头,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叶慈一愣。
她虽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刻,却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她要去了结孟临之事,让他无法再为祸中原武林,而夏柯二人却因为得罪了皇上,不得不远离中原。
“二位前辈准备去哪儿?做什么?”叶慈问。
那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似乎只靠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异口同声道:“做我们未完成之事。”
若散尽前财,那便从头再来。
想做之事,只要还想,无论多难,便永远都不晚。
叶慈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她举起茶杯,道:“那我便祝二位前辈,从此以后,都是坦途,敬你们。”
夏欺英勾起一边嘴角,也举杯:“都怪我准备不周,今日便以茶代酒吧,敬逝者。”
柯芷兰亦举杯,她也笑了,左脸上蜈蚣一般蜿蜒的伤疤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骇人了,她轻轻开口,道:“敬自由,也敬,这世上所有仍在苦苦挣扎的女子。”
三人碰杯,茶水在碰撞之中飞溅出来,不分你我,正如无数手拉着手,于艰难世道之中苦苦求生、相互庇佑的女子。
她们是一体的。
……
叶慈推门出去时,赵明予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应当是早听见了三人谈话的声音,自觉回避到了一边。
他凑上来,看着叶慈,问:“感觉如何?”
叶慈:“从没这么好过。”
临走之前,柯芷兰忍不住嘱咐叶慈道:“你在珍珑阙中对永昌帝出言不逊,他虽身居高位,却并无身居高位的气量,想来睚眦必报,你让他在他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他定会记恨你,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你,你前往中原,可要小心。”
叶慈道:“前辈放心。”
二人这才上了路。
——
时隔半月,皇上终于又一次在朝会上露了面,这可把差点儿要“清君侧”的王爷们给吓坏了,当场偃旗息鼓,原地解散了刚募集起来的私兵,生怕被这位喜怒无常的圣上拿了把柄,赐自己一个午门斩首。
只不过,这位帝王似乎比从前更加阴郁了,连从前那些在朝会上为搏名声敢于死谏的文臣们也变得战战兢兢、噤若寒蝉起来。
整个朝堂阴云密布,所有人都拿不准皇上不悦的原因,刚下朝,便有人递了折子到大伴那里。
老太监拒了好处,讳莫如深,没一会儿,便被传到了御书房。
“给朕传暗卫首领。”
大伴吓得一趔趄:“陛下这是要……”
永昌帝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他觉得自己但凡再说一句都要身首异处了,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个黑衣人回来。
“真要你杀一个人。”皇帝不多废话,直接道。
“但凭陛下吩咐。”那人道。
“近日江湖上有一无名女子,闹出了不少风浪,你去替朕除掉她。”
暗卫首领不似大伴一般优柔寡断,只道了一声“遵命”便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宫墙内飞出一只不起眼的麻雀,众人只当是寒鸦,并无人在乎,而那麻雀却一路振翅飞到了不知何处的一间破旧木屋之中,落在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只手的主人面容精致,竟一时让人难辨雌雄,而最显眼的,还莫过于他那一头银雪似的白发。
——此人正是祁昼。
停在他手上的鸟看似是只普通麻雀,实则是只日行千里的信鹰,因着体型小又是黑夜,才成了森严宫禁中的漏网之鱼。
这是宫中的暗桩给他发来了消息,并且是十分要紧的消息,否则那人绝不会用信鹰这样冒险的传信方式——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
他熟练地从信鹰脚上解下纸条,那信鹰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祁昼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忽然瞳孔骤缩——
“三日内,皇帝要叶慈的命。”
他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可那空荡荡的屋子里,却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我去。”
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人,因为几乎毫无存在感,极容易被人忽略,可叶慈若是在场,便能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她的好弟弟祁涟。
他此刻的打扮与从前大不相同,换了一身宽袍大袖的青衣,穿上了黑色劲装,少了几分慵懒随性的病弱公子之感,反而多了一丝杀伐气。
听了祁昼的话,祁涟正擦拭着峨眉丝的手顿了顿,银丝绞碎了烛花,起身便走。
“等等。”祁昼道。
祁涟虽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还有什么事。”
便是陌生人见面,语气都比这两人熟稔。
“叶慈已经与赵家那小子定了终身,我了解她,是个死脑筋的孩子,不管你怎么纠缠,她也不会改变心意了——其实你从小以弟弟的身份在她身边,这事便已经注定了。”
言下之意,让他莫要再执着。
祁涟握着峨眉丝的手渐渐攥紧,却忽然又松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感受那种尖细锋利的银丝深深嵌进肉里的感觉,他天生痛觉敏锐,却又不知为何,有时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迷恋这种痛觉,或许是因为疼痛能让他从那溺死人水底下短暂地探出头来,呼吸一口属于正常人的空气。
“我知道。”他心中仍有诸多不甘,可最终,他只是冷冷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好她。”
说罢,不见了人影。
祁昼没回头,独自坐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子时的长街被细雨泡成了墨色,西南与北方京城不同,多雨且潮,但暗卫们向来做的都是这些脏活累活,并没有人抱怨,一队人在雨中行进,却听不见脚步声,像一队沉默的黑蚁。
然而,队伍的最后一人胸口忽然绽开血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檐角坠下一道黑影。
他的脚步声,代替了倒下的一人。
这一切原本天|衣无缝,可这暗卫毕竟隶属于天子,训练严苛,倒数第二人竟然仅凭着那慢了一瞬的脚步声便察觉到了不对,甚至不用回头确认,反身便是一刀!
这是暗卫们心照不宣的规矩——宁可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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