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陆广白到的时候,张老爷子正在和陆老爷子站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八段锦,瞧见郑南乐,陆老爷子十分高兴,“南乐,你回来了。”
张老爷子神色微微复杂,收势,开口笑道:“二丫好久没来了,快进屋,张妈,上茶。”
郑南乐将带来的水果递给家政阿姨,笑着与陆老爷子寒暄片刻,望向张老爷子,问:“张爷爷,您最近还好吗?瞧着和之前气色差不多,陆爷爷,您是不是许久不曾看病,手艺退步了?”
陆老爷子提起这个,就有些生气,“病患不配合,我医术再高,又有什么用?他工作繁忙,大半宿大半宿的不睡觉,我便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这不要命的病人啊。”
张老爷子还没垮,还能白日和他打八段锦,都是他这个月努力的成果呢。
之前明明很有起色,这个月身体急转而下。
张老爷子勉强笑道,“二丫,走,咱们去楼上书房说说话。”
“好。”郑南乐言笑晏晏的,“正好我也有事与张爷爷说。”
陆老爷子听出两人这话不对,咂摸出味来了,这次二丫不是纯粹地过来看望他们两个老头子呢。
看他是顺便的,看老张才是主要的。
“哎,是老头子不配了。”陆老爷子像模像样地自怨自艾一声,问陆广白,“广白啊,南乐找张老爷子什么事?”
陆广白傻呵呵地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笑。”陆老爷子嫌弃。
陆广白无所谓。
能说南乐肯定会说,不说必然是不能说,他问也白问。
书房内,张老爷子和郑南乐隔着桌子而坐,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张老爷子点了只烟,抽了一口,烟雾朦胧中,他苍老的眸子忽然浑浊,“二丫,你查到我身上了。”
张老爷子这话不是疑问,是肯定。
首都这次的动作,比半年前更大,更雷厉风行,将他所有的侥幸,都给打破。
“是。”郑南乐点头,“我过来,是谢您在风波中,护住了陆老爷子和陆广白。”
“是我应做的,我并非真没良心。”
陆家祖孙,是他难得的恻隐之心,郑南乐身为陆广白之妻,受到同样的待遇。
到没想到,他一时的好心,对郑南乐的故意放任,造成现在这般后果。
当初以为的一颗可有可无、是生是死都无人在意的小棋子,最后做成这样的大事。
张老爷子将烟熄灭,开口道,“愿意听我说个故事么?”
郑南乐安静不语,双眼直直地望向张老爷子,身子微微前倾,做出聆听之态。
“从前,有个贫穷的山民,他在城里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工时,无意间瞧见他家的小姐。他家小姐是个很新潮的女孩,穿着漂亮的洋装,戴着漂亮的帽子,穿着蹬亮的小皮鞋,像天上仙女一样。”
“她从不瞧低家里下人,无论是得老爷脸的管家、管事妈妈,还是谁都能欺负的马夫,庭扫丫头,都能平和说话。”
她讲着国外的新潮思想,告诉大家他们是伟大的无产阶级,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挣钱,他们了不起。
有一天,那个小伙告假回家,小姐请求他将一份信带出城,交给指定的人,小伙爱慕小姐,不假思索答应了。
后来,小伙在小姐的引导下,加入了爱国党派。
在危机中,两人感情加深,在组织的见证下,两人结成革命伴侣。
最后,小姐为救长工死了,死时,挺着个大肚子。
“他俩的孩子,是生剖出来的,这是小姐的决定,也是她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张老爷子泪眼朦胧,说到最后,几度哽咽。
他以为这些潜藏的深埋的记忆自己早已消化,能够平和面对,但每每想起,都好似有根针在狂扎狂刺,疼痛深入骨髓。
张老爷子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缓了缓情绪,道:“那个孩子是早产儿,自生下来就体弱,为了留下妻子留下来的礼物,长工废了很大的心力。”
“这个孩子的命很重,比自己的命还要重,长工能为孩子,做任何事。”
长工不在意自己的命,若是可以,他只愿随深爱的小姐一道长逝,但不行,小姐给他留了个孩子,为了孩子,他也得留着自己这条命。
郑南乐想起被挡在军区大院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您妻子不是也给您留了大儿子?”
“你说的是张德柱?”张老爷子语调冷漠,“他不是我儿子,是我亲弟弟的儿子。”
郑南乐吃了一惊,又有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感觉。
这样才对。
难怪张老爷子能对他狠心绝情,一点都没犹豫。
在找张老爷子前,她先去找了张德柱,本来是想从张德柱那儿找到张老爷子的突破口,但在那问了半天,除了感觉他根子烂透了外,没多少多余的信息。
但此时听了张老爷子的话,郑南乐暗道,哪是没多余信息,张德柱那儿,处处都是关键信息。
“我教养了这么多年,他本性和他爹一样,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从根子就坏了。”
当年他弟弟遇到小日子,当场软了骨头,不仅将其带进村,还带他们进入深山,找到村里躲藏的山洞,害得全村青壮被屠,只留下一群老弱妇孺。
当然,他也没落得好,死在小日子枪下。
他回村的时候,全家死得只剩下他一根独苗,到底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便充当自己儿子,暂托给老乡教养。
待稍微安定一些,便接到了身边。
可惜,军区有奸细,他的儿子落到了小日子手里。
小日子每年都会给他拍一张他儿子的照片,让他亲眼看到儿子长大,又看到儿子娶妻生子。
“我从没有那么多的家国大义,加入组织,是因为小姐在这个组织,我想离小姐更近一些。”
小姐就是他的家国大义。
张老爷子低头,凝望着书桌前摆放的照片,这张照片明显是从其他照片上裁剪的,窄窄的一条,旁边还有其他人的衣服胳膊。
女孩穿着解放军服,笑得灿烂,饶是照片泛黄破旧,颜色黑白,依旧能透过这模糊的轮廓,瞧出她当时的美貌。
郑南乐想,很感人的爱情。
但是,“你辜负了小姐的初心。她若知道你为了个生死不知的孩子,背弃了她坚定的信仰,她怕是难以原谅你。”
难怪张德柱那么妒忌,妒忌得不行。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自己潜意识里恨着的亲弟弟的儿子,态度上自然天差地别。
孩子不知道真相,只知道同为父亲的孩子,为何一个天,一个地?
嫉妒如条毒蛇,缠上张德柱的心,让他每晚都诅咒体弱多病的弟弟死亡。
她之前以为,张德柱是张老爷子妻子出..轨.生的孩子,或者是父母强逼娶的没有感情,又被下了药才圆房的前妻,生下来的不被期待视为累赘的大儿子。
张老爷子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直刺郑南乐,“小姐不会不原谅我的,我保护了我们的孩子。”
他嘴上说得肯定,心头却极为彷徨。
小姐与他不一样,在他心里,小姐与孩子胜过一切,但小姐心里,家国大义更胜一筹。
若是换做小姐,必然会忍痛舍弃儿子,而坚定自己的信仰吧?
为国牺牲,本是荣光。
可他不是小姐,他做不到。
“是吗?”郑南乐开口,“你说过,你的孩子是早产,当初又没条件养,你确定孩子能健康地活到现在?”
张老爷子低下头。
他知道。
他怀疑过。
但他不能赌。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只能照做。
为了他儿子,他可以做任何事。
“也便是说,哪怕背弃小姐的信仰,您也不会告诉我,潜龙是谁?”
潜龙是小日子藏得最深的棋子,在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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