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裙摆上闪烁的光点颤动着。一颗亮度体积都远超其他光点的光团冉冉上升，缓慢绕着方道夜转了几圈后，投入了她的体内。
温暖而坚定的力量随着光团的进入涌入夜游神体内，直接填补了她缺失的本源神力。方道夜退去了伪装的白色眼睫微微颤抖着，执着地不肯闭合，直到风将眼眶处的热意吹散。
虚空中，安静悬浮的黑色大书停在最初的一页，书页上的第一个名字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强烈的光，像是一个灵魂正燃烧着自己，做着无声的告白。
“去做你想做的。”
机甲半跪在方道夜面前，里希特的声音里仍带着一丝疲惫，但任何听见他说话的人都能从中听出他的决心：“不用担心我们。”
小腿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是甩着大尾巴的米洛蹭了过去。低低的咕哝声从黑白色边牧喉头滚出，那双和主人一样的蓝色眼睛凝望着方道夜，目不转睛，全心全意。
空中再次传来古怪的声响，方道夜匆匆应了声“好”后再度腾空，化为白色光芒闪电般于黑色“雨点”中游走。半数以上的虫卵来不及孵化成功便迎面撞上刀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被同类尸体劈头盖脸地砸了一顿的虫族们振翅怒吼，尖啸声刺耳，逼得几个精神等级偏低的军官倒退了几步，又很快在自己精神体的拉扯下回到原位。
“不要走出指定范围。”
男人平静的嗓音在每个军官耳边的通讯器中响起。众人惊讶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紧急情况下，指挥权将被交给在场人员中军衔最高的那个，而里希特·罗兰在成为联邦军校的教授前，曾是第一军团仅次于元帅的最年轻的上将。
这位上将已经脱离战场数年，但每个指令依旧简洁而准确，风格利落得就像是他精神体的飞踹一样，没有一个多余的词或动作。在他的带领下，这道明显人员不足，甚至还有学生作为成员的防线硬生生在虫潮的冲击下稳固了下来，大家各得其所，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米洛灵活地穿梭在虫群与人群之间。一只由精神体组成的小队跟在它身后，乖巧无比，要不是其中几只精神体脸上头上带着爪痕，简直会让人以为它们是已经共同战斗过多次的默契伙伴。
高高立在边牧头顶的黑色宽大双耳微微抖动，很快锁定了目标。
虫潮被这只骤然提升速度前进的精神体小队劈成两半。密密麻麻涌动的黑色虫群中，从领头的边牧身上散发出的白光更加明显，遥遥和天空中带着同样光芒的身影相呼应。
那也是颗正极速前进的星星。
方道夜侧身闪过向她撞来的飞行虫族，黑色裙摆在狂风中猎猎飘动，犹如旗帜。巨大的虫巢中心不断传来人类无法听见的声嘶力竭的催促，带翅虫族们竭力拎着这块沉重的肉球拼命朝远离夜游神的方向而去，它们的移动速度并不算慢，只是和逐渐逼近的方道夜相比，显得简直犹如龟爬。
“你要去哪里？”
白色光芒暴涨，化为摇曳光焰，在高速移动的夜游神身后拖出一道明显的白色残影，犹如彗星之尾。虫巢眼看避无可避，尖叫一声，破釜沉舟似得猛地朝下一坠，一根黑色细线从巢中伸出，无数虫族就像见了蜂蜜的苍蝇，争先恐后地冲向细线，在和其接触的一瞬像是吹气球般迅速膨大起来，体积暴涨至原来的三倍甚至五倍。
人类防线压力倍增。嘶哑如人声的虫鸣在此刻短暂突破夜游神布下的结界，幽魂般萦绕在人们耳边。
“来……来……和我们融为一体……”
性格不稳定的蜜獾最先受到影响，它因速度够快动作够狠被米洛允许跟随，成了在人与虫之间打游击的先锋，如今直面人形虫族的精神攻击，黑色豆豆眼中泛起古怪彩色，莫名鼓动的暴躁情绪让它人立而起，仰天正欲发出咆哮——
腰间猛然传来一股大力，踹得它一个踉跄，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再次抬起头时，一个黑白色的影子正静静站在它的面前，那双冰川般的蓝色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让它将咆哮声吞了回去，只在鼻腔里哼出了可怜的一声“叽”。
蠢动的精神体们老实了。它们回过神来，再次将已经锁定的目标包围。在它们包围的中心，一只带有明显人类特点的虫族仍不断地张合口器，试图扰乱这些精神体的神智，只可惜不管它如何努力，为首的那只边牧的眼神依旧冷静如初。
量子光炮连发，蓝黑色机甲的动作流畅无比，以一己之力压住了冲锋的虫潮。机甲驾驶舱内，操作屏因机体超频运转而不断闪动，驾驶员的脸也因此在光暗中时隐时现。
不用担心。
蓝黑色机甲微微仰头，朝天空中投去一眼，只是不断冲到他面前的无数虫族很快打断了他的注视。
不用担心。我会为你守好你所看重的人们，永远不会让你陷入两难之中。
所以，放心去吧。
方道夜也看见了虫族瞬间膨大的景象。
她紧握刀柄的手指微微一动，但很快又安定下来。里希特虽然刚从昏迷中苏醒，但这个刚从病床上下来的男人依旧在战场上表现出了强大的控制力和战力，他的每个队友都在他手下发挥出了百分百甚至远超百分百的作用，这是夜游神无法做到的。
就像是摇摇摆摆的天平上总算落下了最后一块砝码，夜游神的心重新平静下来。
谁能阻挡再无牵绊的神？
虫巢中的惨叫愈发刺耳，白色彗星十分坚定地撞上那团搏动着的肉块，爆燃的光焰在与血肉组织接触的瞬间便将其碳化，不管这柔韧坚硬带有毒性的肉块对人类来说有多棘手，被碳化后也只是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落下的灰烬。方道夜一路撞进虫巢最中心，长刀挥出，直指缓缓旋转的通道洞口。
熟悉的臭味悄然弥漫，令夜游神短暂恍惚了半秒。
直觉驱使她在最后一刻收住了刀芒。长刀在她手中化作带着淡蓝色的光球，又在神力催动下猛地四散开来。黏糊糊、带着血色和臭味的虫巢内突然刮起了蝴蝶风暴，无数轻盈的、扑腾翅膀的细小碎片覆盖了方道夜周身，其中最大的那只蝴蝶停在她的指尖，空间如水波般颤动起来，旋转的通道停滞片刻，而后被无形的庞大力量推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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