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至殿中央,与李斯并肩而立。视线终于与嬴政交汇——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渊,野心未减,却蒙了层浑浊的雾霭。
"历史的意义在于传承文明,而非堆砌往事。”顾御诸观察着君臣神色,心知过激只会火上浇油。
“《诗》三百篇,思无邪。”她指尖轻叩刀鞘,”或言男女之情,或述征夫之思,皆起于物而止于善。李丞相何必曲解?”
"正因曾居小圣贤庄,才知儒生狂妄!”李斯袖中手攥得发白,“当今天下决于陛下一人,《诗》《书》纵善,却成妄议之据!”
我靠?顾御诸啧嘴。
如果郡县制被改变,那就是李斯在政治上的彻底失败。秦国本土派和其他的贵族势力将会卷土重来,而李斯不能回答淳于越所提出的难题,所以李斯回避了淳于越提出的尖锐而又现实的问题,转而攻击他的发言本身,就好像李斯当年攻击韩非的借口,并不是韩非的策略正确与否,而是韩非本人的目的何在一样。
“况且曾有韩子曰:‘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顾御诸眉心愈紧,周身虽未泄杀气,目光却残利逼人。
她眼中映着李斯遏制着那得意扬起的嘴角,心知此是其激将之法。
这油盐不进的老滑头…。
顾御诸眸光倏然清亮,唇角牵起一丝冷峭弧度:“李丞相引韩子《五蠹》之句,可曾记得同一篇中还有‘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她向前半步,“韩子更言‘事异则备变’,丞相却将陛下与守株待兔的宋人相较么?”
李斯面色骤然发白。
“韩非当年论《说难》,最忌‘以吾言为不可’之悖。”她声调陡然扬起,“丞相今日避实就虚,岂不正应了其中‘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之叹?”话音未落,殿角灯树突然爆开灯花,惊得群臣袖袍微动。
“更何况——”她笑意愈加发邪,“韩非《显学》明言‘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丞相断言儒经必致妄议,可曾参验?昔年商君徙木立信尚允民试,今日丞相竟连实证都不屑予之?”
李斯踉跄后退,满殿只闻顾御诸最后那句诘问在梁柱间回荡。
“够了。”
天下威严之声响彻大殿。王的语气冷得刺骨,明显不愿听下去。他起身:“朕累了,众卿各自安顿罢。”
顾御诸望向嬴政,连同目光竟稍微软了下来。
座前的王蹙眉闭目,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月余所见,道茀不治,泽不陂障。”她突然提高声量,"野有委积,场功未毕,道无列树——陛下却令百姓弃耒耜筑阿房!"
“放肆。”一缕阴柔暗邪之声竟让在座群臣一定。见是赵高,顾御诸更为不快。她颦眉抱胸,虽立王座之下,眼目尽是睥睨。
“顾先生深谙儒道,却不知尊君之道么。”
现在要紧之事是尽快把消息传回小圣贤庄,不可与赵高再作纠缠。
嬴政的步伐并未因她的诘问或赵高的斥责有丝毫迟滞。玄衣纁裳逶迤,他径自步下玉阶,走向殿门的方向。那方向恰好经过顾御诸所立之处。
群臣俯首贴地,屏息凝神,唯有顾御诸挺直脊背,如一柄白剑剖开跪拜的人潮。殿堂内只剩下嬴政沉稳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他并未看她,目光平直地望着前方,仿佛她只是一根殿柱,一片虚无的空气。
就在嬴政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宽大的玄袖带起的微风拂动了她背后一缕白发。
那一刹那极其短暂,又极其漫长。她没有动,他亦没有停留。
顾御诸立于原地,目送那玄色身影彻底没入殿外刺目的天光中。殿内凝滞的空气这才重新开始流动,伴随着群臣窸窣起身整理衣冠的声响和压抑的窃语。
两旁起身的客卿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通路,目光复杂地掠过她沉静的面容和腰间佩刀。
行至侧门,把守的郎官显然早已得了示意,并未阻拦,只是沉默地侧身让开。
皓月当空时,顾御诸数着天幕光点。当第九颗星辰亮起,夜荼化作流光掠向桑海。“九星连珠”在此界非吉兆,荧惑守心更昭示大变将至。
她思索半刻,向嬴政的寝宫奔了去。
嬴政寝宫外的守卫每隔半日就会换一次班,其中大多都不识云尧仙,影密卫好解决,六剑奴难缠的很,何况现在没了夜荼。于是她为省事潜了进去。
“谁!?”嬴政猛地回头,他身前横架着天问。见是她,眉心虽又紧了几分,但身体稍微放松。“呵,原来是云尧先生深夜造访。"
"私下我不称陛下,你倒唤我先生?"她挑眉。
他不理会顾御诸,又背过身去,将手轻放在天问的剑身上。
“不怕我杀你?”顾御诸饶有兴趣地问。
“杀朕?你若想杀朕,断不会等到现在。朕知道,朕现在能站在这咸阳宫内,是因为你不想、也杀不得朕。”
被他料中了。在寻得下一个足以执掌天下之人前,她不会杀嬴政。但也不会容他人将他推翻。
“你执意信李斯么。”顾御诸环手而立,语气转肃。
“信如何,不信如何?忤逆朕者、反抗朕者,皆需付出十倍百倍之代价。你只管祈祷那些儒生未曾逾矩。”
寝宫两旁的薄纱被风吹动,在两人间摇曳,她才看见嬴政真正的身形——较之往日消瘦许多。
“你病了……”
但她故意刺激眼前这个畏死的人一样,只说“病了”。究竟是身病还是心病。
嬴政的手紧了紧,他何时如此沉默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嬴政问。
“——你忘了在韩国对我说的话吗?”
“朕自然没忘,”嬴政转身直视她,目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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