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慢慢明白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试图理解一个精神病。
那注定徒劳无功。
秦莺不知道父亲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做法,是否会在接下来的数年里怀疑自己的选择。
也许她能做的,就是远离这个人。
可有些时候,你放过别人,却不代表别人能放过你。
她的兄长,骨子里流着一样血的亲哥哥,却成为了她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多么讽刺啊。
“估计要让你们失望了,他根本没有亲人的概念,他就是个精神病,他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的。”
“如果他真的要我死,我选同归于尽。”
穆希急了:“说什么呢!”
秦莺表情很平静:“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能亲手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监狱最好,如果不能,我就送他下地狱。”
女人对女人总是格外感同身受,朱丽叶一脸同情,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放了颗糖,“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穆希难得做了保证:“你放心,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蒋林其递给她一把手/枪,话不多说:“改造过的,试试手感。”
秦莺已经很久没有碰枪了。
握枪的手感已经陌生。
她的枪法还是秦苍亲手教的。
曾经她最喜欢的运动,就是和父亲一起去狩猎。
父亲会手把手地教她瞄准,教她冷静。
这样的日子注定一去不回了。
子弹入膛,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她眯起眼睛,扣动扳机。
树枝应声而断,笔直地从空中掉落下来。
穆希竖了下大拇指:“可以啊,一年多了,枪法没退步。”
蒋林其只淡淡道:“留着防身吧。”
朱丽叶想起别的事情:“你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秦莺换了下握枪的角度,重新适应那枪的手感:“我申请了延毕。”
几个月前,正要毕业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个人跑去了神洲。
关于她去神洲的目的,其实最开始很简单。
只是为了接手母亲送给她的如苍娱乐。
如苍娱乐是母亲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一直到大学快毕业,她才有时间来到神洲接收这份礼物。
在神洲期间,她结识了张程一导演,得知他们在准备拍摄一部现实向的年代剧。
她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提出了加入的想法。她想参与编导创作,以总导演的身份。
张程一作为这部剧的制片人,并不知道她的背景,只以为她是个普通的财大气粗的投资方,因此听了这个提议后便坚定地拒绝了她。
秦莺拿出自己的履历,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
这个项目如果她想要的话,她全盘买下都可以。
但是她没有,就是出于尊重的态度。
张程一当即说:“你很有钱,但我们也有尊严。”
“你的选择很多,我们的选择也不是只有你一个。”
他很干脆的给了两个拒绝的原因。
1.文化环境不同。
2.社会阶层不同。
张程一见惯了太多一时兴起的投资方,指点这个指点那个,作为搅屎棍最后成功地把项目搞得四不像、一团糟。
纵然眼前这个人就读于全球数一数二的艺术名校,也曾经获得过世界级的短片奖项,但并不是他们这个项目所渴望的人才。
他们已经有了非常合适的制作团队。
他甚至点评了她的水平:“你的镜头,很有艺术性,但不接地气。”
“如果你想纯投资,我们欢迎,如果你想借投资的机会来主导这个项目,抱歉,no。”
这个剧本张程一已经让人打磨了数年,个中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莺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我认为这是您对我先入为主的偏见。”
她直截了当地说:“我的镜头语言,不会比任何一个专业导演差。”
张程一作为老一辈的艺术家,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傲骨,别人不敢得罪投资商,但是他就是不怕,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喷子,攻击人不看对象。
于是一点都没留情面地对她发出了灵魂三连问:“你见过清晨六点京洛的地铁吗?”
“你握过劳动人民黝黑的双手吗?”
“你知道扫大街的老头老太一个月多少工资吗?”
“你应该没有。”
“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出入都是车接车送,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你根本不知道底层人民是什么样的。”
“你没有担任这个项目导演的资格,你的世界太繁华了,我们要拍的是尘埃里的花,不是名贵品种的蔷薇玫瑰。”
张程一话锋一转:“除非你能下定决心,愿意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下来,走到普罗大众中去。”
他混迹娱乐圈多年,当然不可能是一个绝对的莽夫,要说完全不馋对方的钱包,那是不可能的。
圈内讲究做事不能做绝,该喷喷,喷完还是得留有余地,于是他精明地给出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剧组的要求,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副导演。”
反正到时候副导演的工作量可大可小,如果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大不了给一些不太重要的镜头任务,糊弄过去得了。
这样他们既能拿到投资,也能满足这些有钱人干什么都想插一脚的癖好。
这也是他多年和投资方斡旋的经验。
然而说是这么说,他的脸上却满脸写着——你们这些富二代能不能别闹了。
回家好好吃喝玩乐不行吗。
“我丑话放在前头,一时的兴趣不能代表专业能力。既然能因为兴趣而进入,也能因为兴趣殆尽而离开,如果您不是能耐得住无聊和寂寞的性格,我劝您还是慎重考虑,我们不能接受一个随时可能会离开的导演。”
本以为他一顿输出,这养尊处优的小姑娘眼泪都该流下来了。
搞不好以后还要用家里的资源封杀他。
但是张程一性格就这么傲,随便吧,反正他是正剧圈子的,只要国家不封杀他,他就不愁没戏拍、没工作。
他这么多年行得正坐得端,无所畏惧。
然而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姑娘听了他这一番毫不委婉的拒绝,却面不改色。
“首先我并不认为拍摄现实向题材就必须得过一遍现实向的生活。”
“其次您用‘兴趣’来形容我的专业态度,这是您错了。”
这可以说是一种污蔑了。
秦莺其实很欣赏张程一的傲骨,她看过他的电影,知道他是一个对自己有标准的导演、制片。
但是她已经清楚对方不可能和她开展一次顺意的合作了。
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想放弃参与这个项目。
之所以这么执着,一方面是性格原因。
她这个人,天生的倔,从小到大,如果别人说她不行,她就偏偏一定要证明给别人看。
另一方面她是真的喜欢这个项目。
喜欢编剧创造的主角。
这个角色和她的母亲之间有莫大的关联。
这部电视剧就是拍摄当年她们那一代人的命运悲欢,喜怒哀乐。
刚看剧本的时候,秦莺就觉得很像她母亲的故事。
她很想亲手拍摄出来,送给翁女士作为一个礼物。
这么优秀的剧本,未来十年都不会再有了。
无论是作为一个导演,还是作为一个女儿,她都无法轻松地放手。
尽管她和张程一的理念有所冲突,但张程一关于视角的那番言论,确实或多或少引起了她的思考。
她从前从来没有为了某个项目倾注过如此多的精力。
如果是为了翁女士,秦莺愿意一试。
不就是体验底层人民的生活吗?
她的母亲翁美如,高中辍学之后,被星探发掘之前就是在餐饮店打工。
她觉得她母亲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
再苦再累,不过就是把母亲的来时路再走一遍。
于是她来到了芒镇。
这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她要亲自看一看神洲这片土地、母亲的家乡,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夜。
秦莺靠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眠。
她握着手机,终究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号码。
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自从在一起之后,还从来没有分隔那么远过。
不知道那条定时短信他收到了没有。
如果他知道她父亲去世,会很担心她吧,也许会立刻来x国。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能自私地把他拉进泥潭。
秦莺从床上爬起来,拿了纸笔。
无法告知的心情只能用笔尖一字一句写下来。
“梁涉,今天我回到家了。
我已经有点想你了。
原谅我不能给你打电话。
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但愿你回到芒镇以后不要失望。
也别对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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