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慕予不甘心地问：“为何执意要来这里？”
陈念念理所当然地回答：“好奇。”
风慕予又问：“你怎会知晓墙上的机关？”
陈念念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说：“我聪明呀。”
“是么。”
风慕予落下尾音，语气冷了许多，脸色也沉了沉。
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真话？
他已完全确定她的身份，她却始终没有跟他相认的意思。
如果他没有认出她，她会不会永远都不告诉他？
他的心中忽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情绪，下意识加重手上的力道，将和他保持着一些距离的陈念念拉到他的身边，冷冷道：“看够了，就走吧。”
来日方长，他倒要看看，她究竟准备怎么对待他。
陈念念顺着风慕予的力道，毫无防备地向侧边倒去，一下撞在了他的身上，抬起头，只看见他落着树影的侧脸。
总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可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等了等，没有等来幸福感下降的系统提示。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风慕予牵着陈念念快步出了乘风院，没有再做停留，到了前院，走进偏厅，径直到主位上坐下，全程没有说话。
陈念念想要抽回手，试了试，却发现又抽不出了，只得紧跟着风慕予，站到主位旁边，环顾了一下四周。
偏厅内已站满了人。一个女管事带着两个丫鬟站在最前面。后面还有数十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得体，打扮朴素，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册子，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三排，低着头，不敢乱看，也不敢多话，等候着吩咐。
陈念念不由疑惑，她听惊蛰说，做新衣服来着？
搞这么大阵仗，怕不是要办产品展销会？
负责制衣事务的女管事将一本册子递给风慕予，见风慕予不接，又非常有眼力劲儿地递向了陈念念，“请过目。”
惊蛰虽然常年与刀剑为伴，单身了二十多年，但毕竟时刻跟在风慕予左右，一下便悟到了风慕予的意思。
他们将军可从来没什么兴趣亲自挑选衣裳，若不是为了给陈念念置办新衣，怎么可能会将人安排在偏厅。他早早地提醒了女管事，将往年为风慕予制衣的男掌柜，换成更会说漂亮话的掌柜媳妇，并且把一个铺子，换成了一整条街。
这么大手笔的安排，不管是什么女人，都会满意的吧。
陈念念低头看向风慕予，见他平视着前方，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但不知何时已松开了她的手，显然有意让她翻看册子。她冲着女管事点了点头，接过了册子。
册子是成衣铺精心制作的，有点像产品宣传册，一整册都是男装，每一页上画了一套衣裳，图样、花纹都画得仔仔细细，下面配有小字做介绍，旁边还粘着一小块布料样品。
设计合理，布料高档，但可惜，通通是黑色的。
大约是专为风慕予准备的缘故。
回想一下，再遇风慕予后，他除了黑色，再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裳，她也完全能够想到，他只穿黑色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她。
最初流落在外时，她每年都只给他做黑衣，原因无他，黑色耐脏，只没想到，他穿黑衣的习惯一直保留到了今日。
他现在要提前裁制的应是夏装，接下去有避暑、夏猎、太后生辰等等众多不同场合，怎么能够全穿黑色的？
她皱了皱眉，直接合上册子，问：“有别的颜色吗？”
女管事的面上明显一惊，小心地望向风慕予，请示他的意见，见他没有反对，才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拿过一个新的册子，比之前更为毕恭毕敬地递给陈念念。
陈念念随手翻了翻，见册子上白的黄的蓝的红的深的浅的薄的厚的应有尽有，这才对嘛。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将册子摊在风慕予的面前：“挑挑，喜欢什么颜色？”
风慕予没有看册子，而是抬起头直接看向了陈念念，终于说了话，却是不答反问：“你觉得我适合什么颜色？”
陈念念也望着风慕予，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他身形修长，皮肤白皙，若是身着冷色，会显得遥远不可方物，若身着暖色，便如春日里的第一寸晨光。
她如实道：“你这副模样，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偏厅内的数十妇人听得陈念念的话，虽然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多喘，但还是无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震惊。
用“好看”形容一个男子，可不是什么夸赞。
能够到将军府制衣，绝对是值得吹嘘的好事，但若不慎被将军大人的怒火波及，可就得不偿失了。
赶紧低头，再低一些，假装自己不存在。
风慕予愣了半秒，很快回过神，却不知如何回话。
他的心里原本闷闷的，难受，却无法与人说，陈念念的话，如同一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柔柔地抚过他的胸口，扫除他的积郁，却留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骚乱。
她真的很过分。
既然不愿意回应他，为何总要有意无意地撩拨他？
陈念念浑然不知风慕予的心事，注意力都在册子上，低下头，更靠近了他一些，快速翻动册子，伸手指了指，道：“你看看，这一套，这一套，还有这一套，都挺好的。”
风慕予也不由自主地靠向陈念念，应和道：“好。”
“还有别的册子没？都拿上来吧。”
陈念念继续积极挑选着：“这一套，还有这个，和这个……”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轻轻笑了笑，才继续道，“你这么有钱，除了我刚刚点的几套，不如都买了吧？”
风慕予全未反驳，只道：“好。”
……
“各制一套，尺寸按往年。”
才一会儿时间，风慕予的新衣就愉快地决定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女管事将册子拿回去。
女管事立时收起册子，转身又从排在第一位的妇人手中拿过一本，没有递给风慕予，直接递到了陈念念手中。
陈念念翻开册子，发现上面皆是女装。
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向风慕予确认：“我？”
风慕予也答得简单：“你。”
他历年来为陈念念置办的新衣裳，被她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她身上穿的是甜橙自榴花院带过来的旧衣，先前并不在意，如今看着，只觉款式不够新潮，布料不够舒适。
哪哪都不满意。
他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怎么能够在几件衣服上委屈了她。
陈念念毫不客气：“既然如此，来，让我好好挑挑。”
购物，可是她的一大爱好，完全无法拒绝。
妇人们本就不敢怠慢将军府，见风慕予对陈念念如此不一般，更是舌灿莲花，疯狂推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陈念念提出什么样的意见，都能立刻给出改进方案。
为陈念念挑选衣裳，偏厅内的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
陈念念才意识到，那数十妇人本就是为她一人准备的。
挑挑拣拣，翻看了三十多本册子，看得眼睛都花了，不知不觉看中了不少，不，不能说不少，而是很多很多。
虽然不是没钱，但买多了，穿不了，只是资源浪费。
她想要删减一些，又犹豫着，不知该删去哪几件。
风慕予偏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陈念念，见她微微皱起眉，越来越纠结，面上平静如常，眼中却隐隐浮现出一丝宠溺的笑意，直接拍板道：“方才所说的，都定下。”
“等等，我还没……”
风慕予却没给陈念念反对的机会，直接将册子从她的手中抽出，准确无误地扔回了先前拿出册子的妇人手中。
行吧。
陈念念自知拗不过风慕予，当即妥协。
轻轻松松，站在原地，就这么逛完了一条街，且收获满满，感觉可说是爽极了，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她都好久没有真的出门逛街了，想想颇有些遗憾，但照她目前的处境，往后的日子怕是也没有什么机会。
风慕予看着陈念念撅了噘嘴，满面的欢喜中多了一点愁绪，一下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明日，带你出府。”
陈念念一直想不明白。
风慕予怎么能够这么敏锐？
怕不是自学成了微表情大师？
女管事身后的丫鬟上前道：“容奴婢为您丈量尺寸。”
风慕予忽站起身，伸出手，命令道：“我来。”
丫鬟自是一惊，虽知不合适，但哪里敢拒绝，急忙将尺子交到风慕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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