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开门!”宁弈怒吼道。
男人周身战栗,散发冷气,眼看着铁离在他面前慢慢地闭上眼睛,虽只有一门之隔,他却无能为力。
狱卒手忙脚乱打开牢门后,宁弈急不可耐地上前扶起铁离,他的四肢开始僵硬微冷,血色浸染面目显得狰狞可怖,宁弈挥了挥袖口压住他额头上的窟窿,又试图擦干净他的脸。
这时,一道亮色显现在宁弈视线之内,沈荜正急匆匆赶到牢门外停下,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情不可名状,忽又想起什么。
她捏了捏手帕开口:“去,去看看那名女刺客如何了!”
小狱卒弯腰应声,小跑到关押女囚的地方看过后,大惊失色地跑过来,整理好仪容,抖着嗓子道:“公、公主,人已经咬舌自尽了。”
“死了?”
“死了。”
可以说,是从他们二人功败垂成之际就计划着赴死,铁离不过是担心宁弈才有所留恋,既然等来他,看到他相安无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而李稻儿心忧铁离会抖出他们的秘密,也不敢轻易自尽在前,直到刚刚牢狱中想起那一道撞墙之声,她冷笑决绝,咬破舌根,流血而亡。
沈荜拖着步子,一步步走进满地潮湿的牢房,不知该说些什么,靠近宁弈时,下意识搭在他的肩上紧紧扣住,一阵沉默笼罩着逼仄的空间。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铁离大哥不对劲,都怪我。”宁弈压着嗓子几乎哽咽,“当年他百般冒险救我一命,可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报答他......”
沈荜安慰道:“不怪你,他的心早已经死了。”
的确,自从刺杀失败沦为阶下囚,既不接受降伏,也不能再做一枚棋子,铁离和李稻儿求生之志就已微渺,属于他们的命运走到了尽头,心如死灰。
宁弈缓了缓道:“还请公主留他们全尸,容微臣寻个地方将他们安葬。”
沈荜想了想,命都没了,再纠缠着这具尸体也查不出什么,再说,宁弈既开了这个口,她也不会不答应。
她叹了口气,开口道:“一切如你所愿罢。”
后续的事沈荜全权交给宁弈。
然而这时,流雨飞扬着黑氅,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不甚清楚,只见她诧异道:“什么?”
随后又神色匆匆地向外走,这颗心一直惴惴不安。
因为流雨告诉她,厥然王子今日朝会时突然要求面见天子,说是事关两国邦交,不得不向齐悦君主呈明。
沈荜当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就是要在大殿之上,对着诸位臣工和天子宣告沈荜与他的婚盟之事。
女孩一路疾步狂走,到金銮殿外时衣缕微卷,发丝飘乱,整张玉面微发红晕,在外面抚着胸口顺了口气。
只听里面传来沈昭怒斥:“大胆夷狄,胆敢在此搬弄是非!”
布日古德面对天家怒斥却也不惊,反而笑了笑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找来长公主当面质问,当初她借两万我厥然精锐,是不是以和亲为代价。”
沈昭认为他是在撒谎,更加怒道:“朕不是没听皇姐提过,她回上都确是从厥然借兵,但两国是以开关互市,彼此商贸往来抵消了的!”
少年帝王虽才十五岁,但自小也是受过皇家礼仪规范教导,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面下怒发冲冠,失了仪态。
可这也并不怪他,沈昭还是太子时,得知沈荜要去和亲用以换取齐悦的安定时,就颇为抓耳挠腮,不仅是他觉得和亲有损齐悦一国威严,更是因为他与沈荜自小情谊深厚,从未有过分离,甚至还求沈筠能不能把他送去厥然当质子,天真地以为等他弱冠之年大不了再接他回来,可惜厥然并不认他这个质子,一心只要长宁公主。
沈昭那时候就在想,长姐幼时虽时常逗玩她,但却也是真心实意地呵护他,他从小在禀赋上比不上沈荜,也不如她讨父皇宠爱,可那也是他喜欢的长姐,何况她身子不好,和亲不是死路一条吗?
就连现在当上这个皇帝,也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高的治国之能,而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善谋慧识的姐姐,拥立了他才得来。
即位虽短短几天,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恍恍惚惚如大梦一场,又一边庆幸还有时间,可以等他慢慢长大,不辜负沈荜的期待,可今日在大殿上听厥然王子这么一说,顿时气愤又羞愧难当——
他有什么颜面牺牲亲姐姐,来成全自己坐稳这个位置。
然而一道女声贯穿长殿,响彻天地,回答了沈昭那番话——
“除此之外,确有一桩口头定下的婚盟。”
沈荜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满朝文武及座上天子俱是惊骇,直到反应过来才开始低声咂舌。
“皇姐......”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道隐秘。”
“跳来跳去,最后还是要公主去和亲才能了了这桩事,真是太荒唐了!”
“......”
蓦然间,王远之忙出来道:“既是口头约定,那就做不得数,事关两国邦交,岂能儿戏。”
沈昭赶紧道:“是是是,空口白牙,如何做得了数,左尚书你说是吧?”
左衡虽百般挑剔沈荜,但历来不主张和亲安国。
左衡道:“官有政法,民从私契。(注)无凭无据,无以为证。”
承平侯代庞自然也想替沈荜解围:“是也!不作数!都不作数。”
布日古德这一席狡辩之言,知道他们是想出尔反尔,淡然一笑:“本以为你们齐悦人是重义守诺之辈,没想到也是一群伪君子。”
王远之道:“大王子见笑,本将军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也不懂什么君子之诺,厥然若是对此有意见,大不了最后兵戎相见。”
王远之耍起了无赖,那语气也没人能拿他如何,甚至乍然得意。
布日古德像是早知道他们会耍这招,不急不忙地从袖间掏出一份金箔文书,举起道:“如果说本王子和长公主的承诺做不得数,那你们的先皇亲拟下旨的婚书也不作数吗?数月前,齐悦国君驾崩,又有反贼叛乱,我也是念在两国有婚约的面上,借公主一批精兵杀回上都,这也不作数吗?”
王远之与沈昭具是一惊,原本就应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荜也亲口承认了她答应过和亲的要求,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这下搬出先皇曾经递给厥然的诏书,更是
加百口莫辩。
王远之没想到被他摆了一道,咬牙想继续争辩道:“你......”
“王将军!”沈荜打断她,眼神带着一丝平静看向王远之。
王远之不甘道:“阿荜!区区厥然又有何惧,北府军世代镇守西北,为的就是保家卫国,岂能白白送你去和亲任人践踏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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