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住,不如享受其中,苦中作乐。
唐轲和她妈做的第五把交易,便是让她去拜托姐姐去拜托姐夫买一张美团的铜炉鸡套餐券,三人餐只要79元,收藏店铺还随机送一份夏日特供清凉双皮奶,每人限购一次,作为交换,唐轲保证严守组织纪律,坚持良好态度,去相亲。
“您甭管结局怎么样,我是不是都去了?是不是都化了妆,穿得漂漂亮亮地去了?”唐轲两手从头比划到脚,打住她妈的叮嘱,“你看咱不是在努力了吗,你说不能找爸那样的,我这不是使尽浑身解数准备给你钓个金龟婿回来吗?你别急,试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董慈教了半辈子的初中语文,满嘴常言道古人言俗话说在唐轲面前毫无用处,早知道小时候就不给她报什么青少年辩论赛,长大后有点损招全使亲妈身上了。
“你能不能少说点乱七八糟的?你但凡正经一点,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你姐二十四岁就嫁出去了,二十五岁就有孩子了,现在二胎都上小学了,你呢?三十多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整天不像样。”董慈肚子里憋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平底鞋抛在她面前,“穿这双。”
“什么三十,我今年才二十七好吗?你虚哪儿去了。”唐轲把脚伸进去,蹭了蹭脚底心站着便把鞋穿好了,“我走了,剩下的你跟阳台上的多肉说吧,也是差不多的,拜拜!”
“正经点!知道不——”董慈大喊,声音在楼道里烟消云散。
唐轲骑上小电驴,戴头盔时收到消息,是姐夫给她发的套餐券二维码截图,她回了一个90度鞠躬感谢的表情包。
她妈前一阵子加了一个相亲群,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能进群的她妈就不是个善茬。具体她妈在群里是怎么介绍她的,想都不用想,肯定虚假宣传了百分之八十。第一次的相亲对象说她文静,第二次的说她活泼,第三次的说她聪明,第四次的说她贤惠,拜托,她几张脸啊,经得起这么折腾?
总之相亲对象良莠不齐,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就是长得丑,稍微好点儿的赚的没她多,赚的多点儿的学历没她高,学历高点儿的却是妈宝男。谈不到一个频率对她来说太费劲了,结了婚那也是生殖隔离。况且她又不着急结婚,上赶着进坟墓简直是活腻了,谁又会嫌命长。
相亲对象会背叛她的期待,而铜炉鸡不会——说到铜炉鸡,她可就来精神了!太美味了!这家鸡肉质新鲜,卫生干净,蜜汁酱料令人垂涎三尺,米饭是东北大米,而且果盘可以随便拿。
流水的相亲局,铁打的铜炉鸡。
对美食的感动冲淡了唐轲对相亲的排斥,同时节约了时间,同时堵住了她妈的嘴,要她说单位的最佳员工奖也别颁给关系户了,颁给“铜炉鸡”吧,人民同意了。
到了店里,她和服务员打了声招呼,便走向老位置。她来了四次,回回坐在同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拿果盘的时候不挤。
唐轲落座前微微愣了一下。为了避免相亲对象不点她爱吃的,她是早到的。然而和她一样早到的,是这个座位后面那哥,此时跟她背靠背的那哥。她愣了一下是因为,那哥也来四回了,而且每回都坐在她后面。
他叫傅裕,年纪二十九岁,在某知名互联网大厂当程序员,家里有个弟弟,资产一房一车,存款40个W......唐轲原本没想八卦人家的私事,但架不住他总是和她同一时间坐在这里相亲,每周六在她耳边温故而知新,害得她被动知道了人家很多信息。
也罢,也罢,大家都不容易,出来当时代的弄潮儿,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唐轲一个人唏嘘地瘪了瘪嘴,唤来服务员验券。
傅裕看了眼手表,据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干坐在这里喝柠檬水,开胃开到太平洋了,相亲对象还没来。后面那姐倒是每次来的都很勤快——她的声音很像某个游戏女角色的官方配音,他听一遍就记住了,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那姐又来了。
她每次都点三人餐,最爱吃排骨铜炉鸡和经典铜炉鸡,完了还爱看综艺,有回她的相亲对象提前走了,她竟悠然自得地从包里掏出11英寸iPAD,往那一吃就是两个小时。她家里一定比他的要好交代,他回去得反馈桌上聊了什么,对女方什么印象,以及女方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他经常伪造报告内容,被发现了也只是挨一顿批丢个小脸而已。
“你好,两位?”门口的服务员对一起进门的一男一女说道。一男一女对视了一眼,连忙摆手,表示他们不是一起的。
唐轲举高手,想要一份双皮奶,不料没把奶招来把爷招来了——她的相亲对象是个老头,或者说,看上去是个老头。她一瞬间花容失色,失去了表情管理。
这真的不是诈骗吗?照片上他是黑头发的呀!这,这......对她的眼睛很不友善,违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一名正在接受能力考核的公务员,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先生,你好。”唐轲露出职业式笑容。
“你好,你好。”陈先生客气地回应,沧桑的白头发在顶光下亮得刺眼。近眼看,他并非老得满脸皱纹皮肤下垂,单纯只是白头发多,单纯和她领导一样喜欢穿polo衫,单纯喜欢双手抱拳然后把下巴抵在手背上,超经意间露出名表......他丫的一点都不单纯。
“唐轲,对吗?”陈先生不倒水也不动筷,坐下来后就一直深情款款地,更确切地说父爱如山地看着她,“你的名字真朗朗上口。”
“哈哈。”唐轲干笑两声,嘴比脑子快,“读过堂吉诃德的都知道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陈先生也笑,“那你应该叫唐呵才对?哈哈,那样小名就是呵呵了,不好听,还是轲轲好听。”
唐轲傻了一秒,突然释然地笑了,人还是活得刻薄点才有盼头。人善被人欺,不,不能这么说,今天为人民服务了吗?服务了。
“吃饭吧陈先生,你一路过来肯定累坏了。”唐轲拿起筷子夹肉,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相亲对象,没有什么是点头微笑嗯嗯嗯三件套解决不了的。
“傅裕,富裕,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是希望你以后能赚很多钱吗?哈哈,听起来很吉利。”
听到对话,唐轲往后瞥了一眼,那哥穿一身黑衬衫,架着一副黑色眼镜,背脊挺拔,小时候绝对吃过“背背佳”的苦头。再看一眼他的相亲对象,靠,这小子配吗?
“不是的,”傅裕回答,语调过分平淡,以致于让人分辨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一本正经地科普冷知识,“我妈喜欢伏地魔和林黛玉,这是他们的CP名。”
“啊?有点冷门哎……”
当然冷了,全是他瞎编的,鬼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傅裕致力于把天聊死,最后能省出时间回家打游戏。后面那姐似乎今天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难对付的相亲对象,说话声音无精打采,对方说三句,她只能应出一句。
“听说你妈妈在XX初级中学教语文,我有个高中同学现在也在那边教书,不知道你妈妈认不认识。
“你妈妈是语文老师,那你是不是从小就读很多名著?
“《堂吉诃德》讲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很早以前看过,现在有点忘了。你妈妈肯定是想......”
唐轲一问三不知,打马虎眼打了个大满贯,陈先生问什么她都说不清楚不知道不记得。什么《堂吉诃德》,不管她妈是不是真的对她怀有沉甸甸的“崇高理想”的期待,什么不灭的热情、纯粹的善良、强烈的正义感,统统被她一把屎一把尿拉出去了。她只想普通且神经地活着,既然和堂吉诃德差一个“积德”,那么说到积......
“对了——”
“大。”
“?”
唐轲刚说两个字,就被后面的声音打断了思路。陈先生问她要说什么,她含糊其辞地回答没什么,缩下头继续吃饭,实则竖起耳朵听后面那哥在说啥——说啥呢,一会儿没听聊到啥了呢,什么大,梗都接上了,快聊点啥啊!
“公司是挺大的,有大概三幢楼。我在开发部,感兴趣你可以来参观一下。”傅裕说。
切——
唐轲觉得有点无聊,起身去添了两盘水果,心里盘算着怎么让陈先生该干嘛干嘛去,她真的没空陪他闹了。
傅裕看出相亲对象对他的兴趣不高,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没事,你不用照顾我的情绪,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哦......”女生捋了捋发尾,有些尴尬,“你是不是相过很多次亲了啊?我还是第一次相亲。”
“嗯,有五六次了。”
“一个都没发展下去吗?我觉得你条件挺不错的呀。”
傅裕抬了抬眼镜,由于从小到大都不爱出门,现在的工作性质更是宅上加宅,所以手和脸还有脖子都是一个色号的白。
“结婚这事儿吧,不能往好了说,我认为得往不好了说,看你忍不忍得了,再考虑。三观不合性格不和的话,也没必要发展了。”
女生点点头,“有道理,结婚到底不像谈恋爱啊。”
一方渐入佳境,一方持续焦头烂额。唐轲纳了闷了,这老头怎么有那么多废话要说,有这精力开个号直播去,搁这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未免太大材小用。她慢慢垮下脸,实在演不动了,本来能抛梗幽默一下的地方,这厮都跟她有代沟,非但听不懂,还自作主张地借题发挥,她不能再上赶着给人送素材了,不吃别霍霍行吗?
“其实,你真的该好好考虑了。”陈先生突发感慨,“女人一过三十就老得很快了。”
唐轲啧啧嘴,也不管会不会拂了人家面子,“你们男人还一过二十五就五十了呢,有你们快吗?”
“哎?你今年多大了来着?”女生问傅裕。
“五十。”傅裕回过神,改口:“二十九,不好意思。”
“看你的样子平时应该很活泼,伶牙俐齿的,有什么兴趣爱好不?”陈先生善解人意地帮她满上面前那杯柠檬水。
唐轲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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