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苏茵面前,把手里的草药递给了苏茵,还想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语避免让此刻落入温情,但瞧见她伤痕累累的手臂,千言万语,化作了沉默。
苏茵接过药材,也不看他,草草处理了一下直接往伤口上抹,因为疼痛而额头冒冷汗,但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在岩石上坐着,他在槐树下站着,眼前月色撩人,花海美不胜收,谁也没有侧目去看,一个看着树影,一个看着碎石,仿佛面前这旖旎风光是一层侵蚀人心的毒雾,谁也不去碰,谁也不去提。
等到天光破晓,月见草的花骨朵凋零,苏茵率先背着药篓走出了山,阿大目送她远去,在槐树下站了一会儿,瞧着闭合的月见草,目光沉沉,还是选择离去,选择把它遗忘。
天光大亮,日出东方,苏茵站在阳虎身边给他编草蚱蜢,阿大站在三娘身边和其他的猎户商议开始屯粮为过冬做准备,月见草盛开的夜晚就这样悄然掩埋在盛大灿烂的阳光之下,像是蒸发的露水一般,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苏茵再也没有夜间上山,阿大也不再夜间出门,不再抬头望月。
绿水村一切如常,平静而安宁,男人们出门打猎,女人们养鸡喂鸭,在后院种些野菜,虽是早秋,但都为过冬开始做起准备来,既期望这今年下场大雪保佑明年丰收,又期盼着今年冬天不要太冷,不至于太难熬。
山上的草木逐渐萧条,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地立在灰褐色的土地上,灰色的天空下,像是一个个坟墓的立牌。
风也越来越冷,阳光也变得寡淡,只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半点不暖和。
家家户户的门扉都逐渐紧闭,敞开的时间越来越少,人们围坐在篝火边,搓着手,数着日子期待大雪的到来。
但他们没有等来大雪,立冬这日,从天而降的是身披铁甲的军队。
过了许多年,他们依然记得平昌十五年的立冬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艳阳天,明日高悬,洒下来的阳光难得带了一丝暖意,河水结了冰,薄薄的一层,从河岸上看下去,能瞧见游鱼。
大大小小的孩子跑到河面上凿出洞来,试图捞鱼无果,又被大人们呵斥着,不情不愿地放弃。
也有些看热闹的,拿了一个凳子和鱼竿,把鱼钩从孩子们凿出的洞里甩进去,怡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冬钓,和周边的人商量着晚上怎么打边炉。
林轻扬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军队从外面进来的,声势极大,带着攻城车,扶云梯,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身披玄甲,高壮威严,像是天上的乌云落了下来,铺满了山间,刀剑的寒光如闪电如寒雪,轻轻地落下,树倒石裂,山峦倾塌,引得大地震动,虎狼奔走,鸡兔奔走,数不清的飞鸟振翅而起,头也不回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树林。
绿水村的村民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楞片刻,以为是地动,慌里慌张地把家人从屋子里拉出来,连带着一些细软,急急忙忙往地势开阔的地方跑。
阿大指挥着,扶起两个倒在地上的孩子,把他们抱着,背上还背了一个,阳虎和其他的汉子也跟他一样,不断地折返,把体弱的,吓懵了的人扶起来,推向安全的地方。
在这一片鸡飞狗跳惊慌失措里,苏茵不慌不忙地走着,离开了喧嚷的人群,站到一个山坡上远眺,看着右臂空了一截的林轻扬,看见佩着长枪与剑的玄甲卫,看见庞然巨兽一般的攻城器械。
直到看见一顶软轿出现在视野里,她明白了这军队的来历,知道了林轻扬请的外援是谁。
她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为这命运的戏弄,为这陈年旧债的纠葛难清。
兜兜转转,她这个人情还是欠给了她最不想欠的人——有过潦草娃娃亲的师兄,一表三千里的堂兄,苏饮雪。
她尚未来得及消解这命运的戏弄,便听见许多人呼喊她的名字。
苏茵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开树枝,走了出去,一眼看到喊她名字喊得最大声的阳虎,以及一声不吭,瞧见她便转身的阿大。
阿大转身走远,似乎刚才并没有来寻她,阳虎大步流星朝苏茵走来,急不可耐地牵着她,上下打量,“你刚刚跑哪儿去了,可把我们急死了,我们还以为你落下了。”
苏茵朝他笑了笑,“我想着弄些安神的草药,不少人用得上。”
阳虎从不怀疑苏茵,拉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走,嘟囔着抱怨,“那你也得注意安全啊,好歹跟我说一声,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苏茵没问他口中的“我们”是谁,阳虎自个儿全抖搂出来了,“刚刚阿大就差跳河去找你了,我都惊呆了,之前我还以为阿大真的讨厌你,不过他就是这样,很好的一个人,可惜你没看见。”
苏茵没回答,阳虎继续念叨,“说起来最近他也没有怎么说讨厌你了,大概也放下对你的偏见了,苏茵,这个事情过去之后,你们两个坐下来喝杯酒,一笑泯恩仇。”
苏茵垂眼看着地面,实在笑不出来,阳虎也没有回头,没看见她眉间的怅惘。
那天永远不会到来了,今日之后,便是死仇了。
无数的巨石从山间滚落,野猪奔走,尘烟满天,小孩子们哭闹不停,妇人的眉间也是一片惊惧。
苏茵席地而坐,开始煮起草药,分发出去,说是安神补气的药汤。
她的医术有目共睹,男女老少都领了一碗喝,阳虎也喝了一碗,然后盛了一碗端给阿大,“喏,苏茵煮的,阿大,你要不要也来一碗,这天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有的操劳,身体不能垮了。”
这种情况下的拒绝太过刻意,有违常理,阿大这样告诉自己,压抑着那点不该有的心绪晃荡,伸出手,接过陶碗,却也没有喝,维持着端碗的姿势,说起这怪异的天灾。
“好好的,怎么会地动。”阿大皱起眉,手指摩挲着陶碗的边缘,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山崩地动,乱石滚落,鸟兽奔逃,这除了地动还能是什么?
可是,他总觉得,除了山石鸟兽的声音,他隐约还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很轻很轻,夹在雷鸣般的动静里,拨动着他的心,无数次在梦里摧折他虚无的意识,令他夜夜不得安寝。
他没法和阳虎说这些,只当是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直到视野里出现一面旗帜,黑压压的乌云化成实质性的人影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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