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试药,林争渡困得坐在病患床边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脑袋枕空,她一个机灵醒来,眼皮掀开便对上病患半睁的眼睛——病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林争渡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手指搭上他手腕摸脉搏。
毒没解,但已经不像刚送过来的时候那么严重了。
林争渡伸出两根手指,比到病患呆滞的双眼面前:“这是几?”
病患涣散的视线慢慢集中到林争渡手指上,但是他的目光只在手指上停留了不到两三秒,很快就目标明确的绕过手指,继续盯着林争渡的脸。
半晌,病患声音虚弱但坚定的开口:“你不是人。”
林争渡:“……”
她伸手往谢观棋脖颈上一捏,虚弱的病患很快就昏了过去。
林争渡自言自语:“看来前期治疗还得再延长两天,这人看东西都有幻觉,还不适合换血。”
将桌上的药碗,针筒等杂物收进搭包里,林争渡离开侧卧,回到自己宽敞的配药房。
因为这两天配药时频繁炸锅,本就杂乱的配药房现在更是乱得像一个垃圾堆。
林争渡光是要走到自己的书桌面前,路上就踢开了好几个碍事的破瓦罐。
书桌有配椅子,不过林争渡没空坐。她站在书桌面前,掏出药方铺到桌面上,用毛笔涂改了其中几味药材,随后又列出一张药材清单,写好之后将它绑到信鸽腿上。
信鸽就只是普通的信鸽,不过经过养鸽人的特殊训练,它们可以不受阻碍的穿行于药宗各大法阵之中,有效而快速帮助门中弟子互相传递消息。
但是信鸽无法离开北山药宗。
林争渡的那张清单会先传递到菡萏馆她师父佩兰仙子手上,再由佩兰仙子转交给剑宗。
目送信鸽振翅远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层叠山林之间。林争渡转着手上的毛笔,陷入思索之中。
病患仍旧昏迷不醒,但是情况已经有了明显好转。他可以自主吞咽药汁,不用林争渡再像第一天那样用针筒直接注入他的经脉里面。
给谢观棋喂下去两大碗药汁后,林争渡用手帕擦了擦他唇角沾到的水渍,坐在一边观察病患的反应。
他再度有清醒意识时却已经是深夜,屋外明月高悬,屋内灯火葳蕤。
火光照得谢观棋那张苍白面容都多了几分血色,他眼眸半睁,神色仍旧带有不清醒的懵懂茫然——和上次一样,他的视线只在半空中飘忽了片刻,很快就锁定到了林争渡脸上。
林争渡重新在他眼前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谢观棋茫然,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也没有看她的手指。他还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人,但那一小段短暂的记忆太过于模糊,以至于谢观棋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深陷濒死的走马灯中,还是真的被‘仙女’救了。
片刻迟疑后,谢观棋声音虚弱:“你不是人吧?”
林争渡伸手往他脖子上一捏,重新把人捏晕。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都快第四天了,怎么还是陷在幻觉里?”
可是林争渡重新为谢观棋检查身体,又没有检查出病患身体有恶化的迹象。思来想去,林争渡还是决定第二天给谢观棋加大剂量试试。
第二天正午。
配药室里怪味蔓延,铁锈似的药味里混杂了羊肉炊饼的香气,以及数日来爆炸的火药味,囤积药材的草木味……
数种味道拧成一股,呛得陆圆圆走进大门又马上跳出来,扭头一口气跑出去七八步,把脑袋扎进院子里的薄荷丛里一阵猛吸。
他是林争渡的师弟,但不是人族,而是一只猫妖。虽然已经活了六十多岁,不过按照妖族的年龄计算,陆圆圆还只是一个小孩。
所以他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炼,上学,以及给师父师姐师兄们跑腿。
林争渡咬着炊饼从屋子里走出来,对满屋子堪称毒气的味道毫无反应。
陆圆圆吸够了薄荷,起身抱怨:“师姐,你怎么还吃得下东西啊?里面臭死了!”
林争渡:“配药室不都是这样的味道,要吃饼吗?羊肉馅的。”
陆圆圆摇头拒绝,抬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锦囊——霎时各种药材铺了满地。
“这是剑宗那边送来的药材。”
有草木的,也有用冰块封存的灵兽部件。因为被封存得很好,所以并没有血腥味,只有冰块冷幽幽的气味。
陆圆圆好奇的问:“师姐,解疫鬼毒真的需要穷奇的整副骨头吗?”
林争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很想要收藏。”
她三两口咽下馅饼,跳下台阶验收药材。很快林争渡就发现,剑宗送来的材料不仅新鲜,而且分量还都比她清单上列出来的多了一倍。
林争渡:“剑宗那边没有让人带话吗?”
陆圆圆摊手:“不知道,我没见到剑宗的人,东西是师父直接交给我的。”
送完药材,核对完没有缺漏后,陆圆圆就离开了。林争渡卷起衣袖,把头发也盘起来,随手从旁边灌木丛上折断一截细枝固定,开始收拾满地的药材——该化冰的化冰,该分类的分类。
穷奇骨架外层的冰块化掉之后,新鲜的戾气扑面而来,森白骨架上甚至还残留着没干透的血迹。
林争渡没戴手套,在骨架上摸来摸去,感受着骨架上残留的凶兽威压,感慨:“居然是现点现杀的,剑宗效率好高。”
一时间,她对治好谢观棋这件事情燃起了空前的热情。
傍晚时分,已经喝下第五道药的谢观棋悠悠醒来。这次他感觉自己大脑比前两次都要清楚很多,也能感觉到夕阳温热的照在自己脸上。
林争渡看着他睁开了眼睛,于是伸出五根手指问:“这是几?”
谢观棋思索片刻,回答:“一只手。”
林争渡又掏出一支毛笔给他看:“这是什么?”
谢观棋:“毛笔。”
林争渡:“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谢观棋没有回答,反问:“你是谁?”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林争渡的脸,清楚了很多的意识分辨出面前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仙女’。
林争渡点点头,掏出小本子往上记录:“基础认知健全,没有出现失忆现象——我叫林争渡,药宗弟子,现在是你的大夫,你还记得自己中毒了吧?”
谢观棋:“……记得。”
林争渡合上本子,向他露出笑脸:“别担心,我会全力治疗你的。”
在药物作用下,谢观棋并没有清醒多久,和林争渡短暂对话几句后,他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昏迷。林争渡坐在床边,紧密观察了他一整夜,一步也不曾离开房间。
直到第二天天亮——谢观棋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呼吸平稳的昏迷着。因为体内毒素得到了很好的扼制,他的脸色看起来都红润了许多,脖颈上的黑纹也消失不见。
但林争渡清楚,这都只是表象。
疫鬼毒暂时被压制,但并没有解除,甚至没有被削弱。等到谢观棋体内的药力消散,疫鬼毒就会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反扑回来。
林争渡回到配药室重新配药——现在该进入到下一个治疗阶段了。
到了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候,林争渡沐浴更衣,先拜过祖师爷,祈求祖师爷保佑治疗顺利,然后再勤勤恳恳把自己的工具和调配好的药水搬进侧卧。
最后将侧卧的门窗都紧密严实的关好,并用灵石启动屋内的隔绝阵法。
随着阵法光芒闪烁,整间房屋陷入孤零零的黑暗之中。原本还会传入屋内的鸟叫虫鸣也完全消失不见,在这片幽暗的死寂之中,这座房间似乎被孤立遗忘了。
林争渡摸黑找到烛台,将其点亮。
一星火光昏沉微弱,照得她那张脸也模糊起来,像一副浸了水,颜料晕糊的画。
她举着烛台坐到床边——床头柜上摆着针筒,玻璃瓶装的药汁,还有一些炮制过的,外形古怪的材料。
气氛变得阴森幽暗,以至于谢观棋再度醒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在幽冥地府。他在茫然之余,本能的看向了林争渡。
四目相对,林争渡弯起眼眸对他笑,声音柔和:“别害怕,这只是一种治疗手段。你如果紧张,可以和我聊聊天。”
她说话时,握住谢观棋手腕,将他的衣袖推到胳膊肘处,完全露出小臂。和谢观棋温度略高的皮肤相比,林争渡的手指显得有点冰冷,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划过,令谢观棋不自觉抽动了一下小臂上的肌肉。
虽然气氛阴森,但他并不觉得害怕。不过林争渡说可以和她聊天——谢观棋是愿意和自己的大夫聊天的。
谢观棋:“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林争渡:“双木林,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谢观棋茫然:“什么意思?”
他没听懂林争渡后面念的那三句是什么东西,好像是诗,可是‘争渡’是两个字,最后一句又有六个字,这字数也不对称。
林争渡正低着头在找谢观棋手臂上的血管——闻言她抬起眼,目光变化明显的从盯着谢观棋手臂,转为盯着谢观棋的脸。
昏黄灯光柔柔的,无论是林争渡看谢观棋,还是谢观棋看林争渡,她们的脸都陷入一种被水浸糊的氛围里面。
随即林争渡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声音温温柔柔,像烛台上晕开的微光:“一句诗。”
“争夺的争,渡河的渡。”
谢观棋愣了一瞬,连针头什么时候没入血管,也没有察觉。直到微凉的药汁从针头淌入手臂——他感觉到冰冷的刺痛,才慢慢回过神来。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压了压唇角,在脑子里写了一遍大夫的名字。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眼看着谢观棋原本清醒的神色渐渐涣散呆滞——林争渡知道这是迷思药起效果了。
她之前做药物试验的时候,发现杜鹃鸟的舌头加上嘤嘤花可以做出一种暂时令人身体放松,思绪混沌的药。类似于蒙汗药,但是效果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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