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隐现在已经饿到失去理智,看到什么都想吃。
以至于看到那只凑到他面前的手,也想抓过来咬上一口。
结果一口咬在闪闪亮的戒指上,坚硬的钻石差点崩掉他的门牙。
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同时在一只手上戴这么多的戒指,奢靡到极点。
大颗的钻石,璀璨地环绕着细长白皙的指根。
精心切割,火彩动人,繁琐的款式让他极度怀疑,戴成这样,关节还能动吗?
“能动。”那人看穿他心中所想。
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啊,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越罕见,越昂贵,就越喜欢。”
乌鸦也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贺隐在心里想。
但这个人全身上下白到发光,连头发和睫毛都是白的。
所以大概率不是乌鸦成精。
那人被他心里的想法逗笑了,用力捏了捏他的下巴。
“想吃东西的话,说声对不起听听。”
为什么要跟你说对不起?你谁啊你?你跟鸡蛋是什么关系?怎么都这么古怪又难伺候。
像条狗一样蜷缩在桌底下的贺隐乖乖说:“对不起。”
那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笑个不停。
贺隐的肚子也跟着叫个不停。
贺隐半瘫在地上,听见那人的笑声消失了,于是努力仰头,无言地与他对看了一会儿,眼神诚恳中又带了点儿侥幸,希望对方能看穿他的落魄,救他于水火。
然后贺隐就发现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那人不笑的时候,双眼冷漠,与之相衬的红宝石耳坠小幅晃动,像一团燃烧的火。
相比之下,贺隐是一颗连价值都谈不上的砂砾,整个沙滩遍地都是,随随便便一捧一大把。
但这颗砂砾有些特殊,未经允许,踏入他的领地,又很不要脸地滚到他的餐桌底下,硌到了他,所以他对他动了杀心。
死了也好。贺隐想。
下辈子投胎,可不要再当个穷逼了。
从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那人嘴角弯弯,像是被他的想法取悦,蜷着手指,在桌面上挑挑拣拣,一改刚才那副要杀他的态度,问他喜欢吃什么。
翻脸比翻书快。
贺隐心说随便,我又不挑食,快点的吧差几秒就要饿死了。
那人不紧不慢地纠结了一下,“那就鸡腿吧。”
还没来得及扯下那只鸡腿,变故就来了。
餐桌上的所有珍馐集体自燃,自上而下的热浪淹没了餐桌。
红色的火焰腾跃两米高,连带着桌布都在燃烧,但桌子依然稳健地屹立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没烧起来,为贺隐隔绝了致命的热浪。
贺隐气得要撅过去。
所以说刚才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啊!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那人苍白的指尖也跟着被火点燃,但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然后吹蜡烛似的吹灭了食指指尖的火苗。
贺隐清晰地看见他把发黑的指尖放在嘴里抿了一下。
像只懒散的猫,火烧到尾巴了,还只是不紧不慢地抖了抖尾巴尖,即便觉得厌烦,也依旧不愿离开他堆金砌玉的座椅。
在奢靡中诞生,也要在奢靡中死去。
食物全部沦为焦炭。
“可惜了。”
那人嘴上说着可惜,但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可惜的意思,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贺隐低下头,再次感叹自己的命运真他妈好笑。
没钱去试药,身体都搞垮了,好不容易赚点钱,一毛没花,人就被卷进了漩涡。
就想吃颗煎蛋,莫名其妙又把鸡蛋得罪了,惨遭鸡蛋霸凌。
每每他觉得自己通过努力,即将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会失去更多。
就像现在,明明快饿死了,即将到嘴的食物就飞了,满桌子的珍馐都被一把火烧干净。
神仙打架,鸡犬遭殃,不管那股灼热的力量来源于谁,浪费食物是很可耻的事情!这点基本道德都没有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下巴再一次被那个人托起。
“只剩下这个了,将就一下?”
那人握着一只高脚杯,把半杯琥珀色的酒液喂到他嘴边。
贺隐张着嘴,以半昏厥的状态吞咽着凉丝丝的酒液。
人快死了,心理活动却很丰富,一会儿在抱怨:我都快饿死了你就给我喝杯酒?那回头我要渴死了你是不是又要给我送碗饭?
你救人的方式很特别,下次还是别救了。
一会儿又觉得那人的戒指碍事得很,硌得他的下巴很不舒服,不如丢掉算了!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要它干嘛!
“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那人用拇指蹭掉了贺隐嘴边流淌下来的酒液,小声道:“你来得不巧,它想要杀我很久了,你躲到桌子底下不要出来,如果我死了——”
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上滑,恶作剧般捏了捏他的脸颊,“记得帮我报仇。”
那杯酒很古怪,尝起来没什么度数的样子,甜甜的,带着瓜果香,却很醉人。
而且喝完之后,那股折磨着他的饥饿感竟然消失不见了。
贺隐无比满足地闭上眼。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桌上的珍馐还在燃烧。
火光向长桌的尽头一直延伸,很长的一条,蔓延到天尽头。
地面上都是坑洞,到处千疮百孔,仿佛世界末日。
贺隐看见礁石上有一块残存的餐布,边缘焦黑,暗红的绸布上沾染了点点血光,不再鲜艳,风一吹,绸布又落回海里。
他有些失神地往那里走了几步。
层层叠叠的海浪轻轻推着他的小腿,一枚花里胡哨的戒指正在随波逐流。
那颗又大又刺眼的钻石从中间裂开。
我说的吧,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说碎——就碎了......
他弯腰想捡,却迟了一步。
一波巨大的海浪又把戒指卷走了。
贺隐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但他告诉自己,那个在他绝望的时候,喂他一口酒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成片的血迹和破碎的戒指,都是他存在的证据。
然而这份过量的证据,却也同样证明着那个人的悲惨结局。
他有点难过。
明明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那我又能怎办?我又穷又衰,连自己都活不明白,怎么帮你报仇?
他在满地焦烟中捡起一块椅子的边角料,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插在沙滩上,算是给他立了个碑,又捡了点烧焦的食物残渣上供。
“仇我是不可能帮你报了,给你磕几个头,你让我将就一下的,我将就了,那现在你也将就一下。”
说着贺隐就真的很认真地跪了下来,给那块缺了个角的“碑”磕了三个头。
起先只有苍白羸弱的光落到他脸上。
“砰!”一朵烟花从他的头顶炸开,发出巨大声响,刺眼的光像骤然升起的太阳,照亮他的脸,照亮半边天。
贺隐站在那块碑前仰头看天,发现刚才炸开的东西并不是烟花,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有无数漩涡在他头顶的星穹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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