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似乎有谁拍了拍博士，他便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意识逐渐回笼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片花田里，有人坐在他的身旁，他尝试回想了一下，认出那位是刚刚的萨卡兹的前任魔王。
“你……？”他愣了一下，按照他的记忆，他们应该只有一面之缘，但他隐约觉得眼前的人影有些熟悉，“除了刚刚之外……我们之前是不是还见过？”
“见过，但你忘了。不过没关系。”
她微笑着向博士伸出了手，稍一用力，将博士拉了起来。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不过在此之前，先吃点东西吧。”
伴随着她的话语，花田中多出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几小碟小蛋糕。
“这些小蛋糕……”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柔和，又有些怀念，“阿米娅最喜欢这些小蛋糕了。”
“阿米娅？”同样的情况，明明应该是陌生的名字，但他却感到分外熟悉。
“一样的，你应该也已经忘了她，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边吃边说。”
远处连绵的天幕记录着这片大地的故事，新生的源石意志心念转动，那些他想知道的部分便在他眼前如电影般缓缓放映，博士叉了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看到身边的人在故事的开头牵起了他的手。
“我叫特蕾西娅。”她说。
巴别塔是通天之塔，是人类妄图与神并肩的罪证，于是神降下灾祸，令人语言不通，巴别塔便遭废弃，这是某个文明的神话，新生的政权以巴别塔为名，似乎预示了他们必然失败的结局。
“凯尔希唤醒了我。”博士说，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特蕾西娅笑着点了点头，她同样小口小口地啃着蛋糕，看着巴别塔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故事，他们很久未曾言语，直到片段播放到特雷西娅利用黑冠探查了他的记忆。
“我被源石污染了。”博士以一种客观的角度评判道，他似乎只是在论述一个事实，而非描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文明的存续’唤醒了源石，源石是一种高密度信息存储载体，记忆也是一种信息，‘文明的存续’又是一种信息的良好导体和功率放大器。”
“如果现在回忆起来，你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对劲的。”特蕾西娅赞同道。
博士没说什么，他以第三人称视角仿佛看电影般看着自己曾经的故事，他看到自己决定让源石铺满大地，他选择与特雷西斯合谋，接着……”
“全舰防御系统已关闭。”
裹骸死士源源不绝，特蕾西娅抽出黑冠，她让幼小的卡特斯过早地承担了戴冠的责任，并将萨卡兹的未来托付给了她。
然后，博士看见了自己。
“你好像并不意外。”特蕾西娅仿佛局外人般点评道，明明是自己死亡的场景，她却表现得云淡风轻。
“我会来的。”博士说，“被污染的我也是我，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出于我的选择，想法不会无中生有，只是因为被污染而被放大。所以我一定会来。”
“再有一次，你还会这么做吗？”特蕾西娅仍然笑着。
“……也许会，不过如果是完全正常的我，大概会先尝试和你沟通。”博士想了想说道。
“是啊，博士，我也在想……”特蕾西娅似有叹息，“为什么不选择和我沟通呢？我看上去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萨卡兹的苦难持续千年之久，”博士说，“尽管你将源石反转录成无用的信息，但如果只是为了抑制矿石病，你的努力已经够了……成功近在咫尺。”
“你也说了，萨卡兹的苦难持续千年之久，”特蕾西娅说，“对于我来说，解析源石，摧毁源石都需要时间，如果我们之间的信息沟通能更加顺畅的话……博士，从见到您的第一面起，我就相信您的能力，如果我们之间能够针对这件事进行沟通的话，也许结果会比现在更好一点。”
画面中的她已经伸出了双手，再一次拉住了博士的手。
“你说让我失去所有记忆是一个小小的馈赠？”博士问道。
“一方面是因为我在你的记忆深处看到了被污染的痕迹。”特蕾西娅说，“人格由记忆构成，抹杀所有记忆与杀人无异，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我没有时间了……如果我的时间更多一点，如果我能更早发现你的异样……博士，我有自信能够破解这道谜题。”
她望向博士的眼睛，“我只是缺少时间。”
博士毫不怀疑，对面坐着的这位毕竟是能从信息流中自主分割所有自我意识的天才术士，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再给他们更多时间，如果那些源石并未侵染他……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落子无悔，他也愿赌服输。
“另一方面呢？”博士问道。
“另一方面嘛……”她又笑了，唇角弯弯，像只狐狸，“博士，活着但失去记忆的您，可要比死去的你有价值得多。”
“我见到了你的能力，博士，您是战争的指向标，您在哪边，胜利的天平就在哪边，即使依靠本能与直觉，您的能力也绝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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