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瑞赛斯在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罗德岛的主舰，彼时空气中散发着露水潮湿的气息，是个雾天，她并不讨厌雾天，她在源石内度过的那些时光寂静无声、毫无变化，只有数据流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过去的故事，而当她来到泰拉，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新的，变化是静止的解药，她并不讨厌任何天气。
她一抬眼，看见博士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他似乎并未将自己这一次的出行告诉任何人，于是他孤身一人坐在轮椅上朝她挥了挥手。
“你来迎接我吗？”她微笑。
“我对你心存警惕。”博士说。
“但你似乎并不关心我对伯利亚的孩子做了什么。”普瑞赛斯说。
“在这件事上，我信任你的人品。”
于是普瑞赛斯笑了，风吹起了她的发梢，也让博士不适地裹了裹身上的薄毯，她思考了一下，在去见AMa-10之前，她仍然有话要对博士说。
“也许你说的也有道理，”普瑞赛斯若有所思地说，“远远地推演文明的演化和近距离地参与文明还是不同，我想我可以重新评估某些项目的可能性。”
“你为此回到罗德岛？”
“那倒不是。”普瑞赛斯相当坦诚，“这毕竟是我的舰船，虽然其上注册了一家医药公司，但在此期间我查阅了雷姆必拓的法律，其中未曾提及非法占有他人财产后可以简单凭借时间的流逝将其转化为一种合法行为……而且他们应该适用属地管理？”
“其实为了表达友好，我已经放弃从abyss登录了，虽然这副躯壳确实是源石的产物……但对于我们来说，实际没什么太大差距。”
“这倒是。”博士沉吟着说，他点了点头让轮椅退后，这表明了某种态度，而普瑞赛斯笑着走近了他。
“不要作声。”普瑞赛斯说。
“不要动手。”博士说。
拥有源石最高权限的两个源石造主达成了短暂的默契，虽然它脆弱不堪，但在某种意义上，它又约束了这两个介于人类和集群意识之间的存在，当双方的力量势均力敌时，约定才能成为比暴力更有效的法则。
“伯利亚怎么样了？”博士问道。
“挺好的。”普瑞赛斯仿佛聊家常般说道，“我还在他们中间发现了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她叫希尔达——”话音未落，她随手一抓，闪烁着寒光的锋刃便从空气中显形，她闲庭信步，锋利的刀刃却不能寸进半分，“话说回来……”
她看向突然出现的阴影中的粉发刺杀者，勾了勾唇角。
“正当防卫，总不算动手吧？”
她随手一压，空气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博士看着她，他未曾言语，眼神却表明了某种态度，片刻之后，普瑞赛斯放下了手。
“AMa-10，哦，所谓的凯尔希在哪？”她望向虚空，仿佛只是一次简单的询问。
她似乎不曾得到答案，她却笑出了声。
“你看，博士，”她说，“一旦有像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到来，就算你已经虚弱到只能依靠轮椅出行，就算你实际上什么都没做，他们仍然会怀疑你……看起来就算你曾经为这里烧尽心血，他们也仍然不够信任你。”
“不必挑拨离间，普瑞赛斯。”博士说，“我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也会为之尽力承担相应后果。”
“还有，她并不是所谓的凯尔希，凯尔希已经是她的名字。”
普瑞赛斯看了他一眼，她笑着摇了摇头。
“过多的代号毫无意义，但看来你已经选择好了。”她说。
她转身走进罗德岛本舰，不发一言。暗杀者并未阻拦，大约是收到了来自谁的信号，但她看向博士的眼神里，仍有深深的怀疑。
“现在的我只是罗德岛的病人，”博士低声说，“我不会去做什么，也不会尝试改变什么。”
那道目光消失了，博士苦笑着摇了摇头，跟在普瑞赛斯身后。
他早就知道他在一部分萨卡兹那的风评不是一般的差。
“你好，AMa-10。”普瑞赛斯走进那间房间，博士在门外停住了他的步伐，他还是有点担心。
她知道AMa-10在那里等她，尽管造物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之前那次小范围的PRTS暴动……” AMa-10，或者说凯尔希，开门见山。
普瑞赛斯理所应当般点了点头，“没错，是我做的，虽然我那时候不够清醒，但似乎效果还不错。”
“为什么？”
“唔……因为只有PRTS发生了异动，你们才会放弃让他回到罗德岛吧。”普瑞赛斯轻声说，“没什么更多的目的，我只是不希望他和你们有进一步的接触。毕竟同样的，你也一定不希望他先接触到的人是我，所以只要你发现PRTS有异动，你就一定会暂时放弃他。”她安静地笑着，“看起来这一次，是我赢了。”
凯尔希咬紧了牙关，“为什么？”
“你问的是哪个方面？”普瑞赛斯说，“希望自己的伙伴离开伤害他的地方，不是很正常的心理吗？还是说AMa-10，你自诩泰拉人类，却连这点同理心都没有？”
“我们没有……”
她的话语被普瑞赛斯的冷笑声打断了，前文明最杰出的语言学家很少直白地表达她的嘲讽，“AMa-10，从头到尾你都应该心知肚明你在做什么，一方面喊着泰拉文明应该有新的出路，将前文明视为傲慢的造物主，一方面仰仗前文明的造主，让心软的造主为你打扫烂摊子……傲慢、偏执、自以为是……你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但他杀死了特蕾西娅。”凯尔希低声说道。
普瑞赛斯微微瞪大了眼睛。
“要我重复一遍他是个前文明人类吗？难道作为源石计划的执行人，他不应该有自己的立场吗？还是说我应该把源石计划在你数据库里的步骤从你的数据库里调出来？”普瑞赛斯说，“难以置信……你的记忆模块也出现运转问题了？”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在自己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时候唤醒了你心软的造主，他就该为你的选择耗尽心血，甚至背弃他的文明——哦，事实上虽然百般纠结，但在客观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你们用‘文明的存续’触碰他的记忆，后果由他来承担，你们无效地解压了源石，相当于在他面前杀死他的同胞……你们甚至没给他找到两全其美的道路的时间，只是一味地压榨他的指挥才能，全然不顾及他自身的想法，用鲜血和生命成为捆住他的枷锁……之后你们清除掉他所有的记忆，还将之称为一个小小的馈赠……又在无法维系自己建立的组织的时候尝试唤醒他，像是对待某种好用的工具。”普瑞赛斯嘲讽地微笑，“万年来，你真的成长了很多，AMa-10。”
“起码在虚伪这方面，我叹为观止。”
“顺带一提，我不否认他关闭了我的舰船的防御系统，但是毕竟他有这艘舰船一半的所有权，关闭防御系统合规合法，如有需要，我甚至可以在这里立刻给他补上另一半的授权……”普瑞赛斯冷笑，“AMa-10，鸠占鹊巢太久，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还有，动手的不止他一个，记得要以你们对待他的态度同等对待其他凶手。还是说其他凶手太强大又不会像他一样包容你，所以你只好把你失败的怒火全部倾泻给他？”
凯尔希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普瑞赛斯却并不以为意。
“万年以来，除了长出了这种负面的人性，你做成了什么事？”她继续追问，无视了对面的怒火，她似乎相当好奇，“你认为泰拉文明从不应该被任何人决定……但我很好奇，除了发掘我们的遗产，泰拉究竟做到了什么？你又做到了什么？”
“是为科技打下了进步的阶梯？是在我们的遗迹之外发展了其他爆炸性科技？是创立了一个宗教用以集中民众的力量？或是创立了一个集权的大一统王朝？亦或是找到了解决‘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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