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烧尽了罪恶的灰烬,在戈壁滩的晨风中,打着旋,不甘地,消散了。
它带走了黄国强最后的尊严,也带走了压在沙河镇村民心头,那块名为“恐惧”的巨石。
天,亮了。
亮得,前所未有的清澈。
江建国一夜未睡。
他没有去管那个已经彻底疯癫、瘫在晒谷场上时而哭时而笑的黄国强。
他只是和张老三,以及几个在村里最有威望的老人,围着一堆重新点燃的、温暖的篝火,抽了一夜的烟,开了一夜的会。
当第一缕晨光,为远方的祁连山脉,镶上金边时。
一场由江建国亲自部署的、旨在拯救这片土地的“人民战争”,已经井然有序地,拉开了序幕。
“第一!”
江建国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能将人心拧成一股绳的力量,“以那口主井为中心,方圆五十米,拉上警戒线!孟山,你带几个小伙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我死死地看住了!在我请来的专家到之前,任何人,任何牲口,不准靠近一步!”
孟山,这个曾经只听从江建国个人命令的“家臣”,在亲眼目睹了昨夜那场诛心之战后,看向江建国的眼神,已经多了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一句废话,转身就去挑选最孔武有力的后生。
“第二!”
江建国的目光,投向了村里的兽医,“那条叫大黄的狗,虽然**,但它是功臣,也是最重要的物证!你,立刻带人,用最好的法子,把它给老子保存好!还有,黄国强从各家各户收上去的、没用完的那些‘营养液’,一滴都不能少,全部封存,集中看管!”
“第三!”
他看向张老三,“老哥,这事,要拜托你。你威望高,人头熟。你立刻,组织村里所有的壮劳力,分成十个组。我们不去管那些已经被毒水浇过的地,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自救!”
“镇子东边十里外,不是还有一口当年打的抗旱备用井吗?从现在开始,全村的饮用水,牲口的饮水,都从那里拉!车,我来想办法。人,你来组织!我要让全村人看到,天,塌不下来。井,不止一口。路,我们自己,能走出来!”
“第四!”
他最后,看向了那个从昨晚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满脸敬畏与激动的邮电所接线员小王姑娘,“小王同志,你是文化人,又是吃国家饭的。这件事,你也是见证者。我需要你,用邮电所那部能通天的电话,帮我办一件事。”
“你立刻,给我接通冀北,我们县日报社的赵兴邦主任。告诉他,沙河镇的故事,有了续集。让他把笔杆子磨得利利的,等着我这里的消息。这一次,他要写的,不是一篇特稿。他要写的,是一部,我们沙河镇人,自己动手,把这片天,给重新补起来的……史诗!”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不容置喙。
没有一句空话,没有一丝慌乱。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这个仿佛天生就是发号施令的男人,他们心中那因为土地被毒而生出的、最后的恐慌与绝望,也随之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组织起来的、强大的安定感。
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他们成了一支军队。
而江建国,就是他们唯一的、不容置疑的,主心骨。
……
三天后。
一辆挂着【中国农业科学院】牌子的、绿色的212吉普车,和一辆同样是军绿色的、车厢被改装成了一个小型移动实验室的东风卡车,像两只来自另一个文明世界的、威严的甲虫,碾过尘土,带着一路的风尘,停在了沙河镇的晒谷场上。
车门打开,第一个跳下来的,是年轻的研究员孙立平。
他身后,跟着两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专家。
而最后,从吉普车里走下来的,竟是那个本该坐镇京城实验室的“怪人”孙庆华教授!
这位国宝级的辣椒专家,竟然亲自,来到了这片属于【沙河·红一号】的、最前沿的战场!
全村的人,都自发地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这些传说中的、从首都北京来的“大科学家”,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身命运的期盼。
孙庆华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那片被封锁的辣椒地前,弯下腰,用手,捻起一撮那看似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的黄土,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
然后,他又走到那口被严密封锁的主井旁,看着那幽深、死寂的井口,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同医生看到垂危病人般的、沉痛的表情。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他痛心疾首地,连说了两遍。
江建国迎了上去,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重重地,握住了这位老人的手。
“孙教授,辛苦了。”
“你才是辛苦了。”
孙庆华看着江建国,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是发自肺腑的欣赏,“守着这么一块宝地,还要跟这些魑魅魍魉斗,难为你了。”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以孙庆华为首的“国家队”,立刻投入了战斗。
他们穿上白色的工作服,戴上口罩和手套,拿出各种村民们见都没见过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仪器。
取土,取水,化验,分析……
整个晒谷场,瞬间变成了一个最高规格的、露天的战地实验室。
村民们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扰了这些“神仙”施法。
一个小时后,初步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孙立平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写满了化学符号的报告,快步走到孙庆华和江建国面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师,江老板,确定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是德国拜耳公司在七十年代末,研发的一种强效有机磷除草剂的变种,代号‘LD7’。这种毒素,渗透性极强,性质稳定,在碱性土壤中,降解周期,长达三到五年!”
三到五年!
这个数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听到它的村民心上!
这意味着,他们的土地,将在未来好几年内,都成为一片,无法耕种的死地!
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又要被浇灭。
然而,孙庆华听完报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却反而露出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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