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的风迎面吹来,檐上人行走间,衣袂翩翩。
裴定柔因不久前落水受凉,整个身子被氅衣裹得严严实实,人也在韩赴怀里缩成一团。
不知是骤然落水,余悸未消,还是在池中浸泡许久,沾染到了寒气,她眉心紧蹙,眸色虚弱,脸蛋更被月辉镀上一层苍白之色。
裴定柔双臂乖顺地圈住韩赴脖颈,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双眼无神地望向远处一座座明亮的宫殿。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落柏宫啊……
许是看得久了,眼中明亮逐渐模糊,晕成一团团发雾的光圈。
她感觉脑袋有些发晕,整个人如同漂在海面的一叶扁舟,在浪花间荡来荡去。
疲惫侵蚀着裴定柔的精神,让她不自觉地蹭了蹭韩赴肩胛,欲要闭眼睡一觉。
韩赴望向怀中人蝶翼般扇动的眼睫,知道她累极犯困,可眼下并非困觉之时,便开口:“别睡,咱们说说话。”
她身上湿着,若是在冷风中眠,只怕风寒侵身更甚。
韩赴胸膛因说话而震动,嗡嗡摩擦着她脸颊,带起方寸的痒意,那声音听着并不嘈杂扰人,反倒让她感到安心。
裴定柔顶起眼皮,她声音并不大,语速更缓得如羽毛落地:“说……什么?”
他眼下心思全在行路上,一时没能给出确定的答案,抛出模糊的两个字:“都行。”
韩赴抱着她脚步未停,依旧大步流星、稳稳当当地沿着檐瓦向前走。
宫墙连接着各宫苑,比起沿宫道曲折而行,这样速度更快些,能早点带她回到宫中。
且人站得高了,视野更广阔,能清晰地看到落柏宫的位置。
都行?
因困倦,裴定柔反应有些迟钝,思考过后,她慢慢地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韩赴,我靠着你睡会吧,好困。”
说罢,小公主调整了下姿势,很是亲昵地将脸蛋埋到他肩窝,一副随时准备进入梦乡的模样。
至于二人之前的争执,她全然已抛却到九霄云外。
韩赴终于分神,放慢步子,低头瞥了瞥小公主:“那……说一说为何深夜只身外出?”
这话倒是给裴定柔提了个醒,她颅内闪过来时打算,人也少了几分睡意。
她磨蹭了片刻,才小声道:“我是来寻你的呀……谁成竟想这样不走运,走到一半宫灯忽然烧起来,然后就只能摸黑了。”
韩赴任由小公主埋在自己肩窝,脖颈侧与她冰凉脸颊相贴,温热立时传递开来。
贴着热源,裴定柔感觉舒服极了,干脆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为何不带侍女随行。”
裴定柔有夜盲症,他是知道的。
过往她夜间出行,大多是成群的内官宫人,提灯引路。
虽然有几回,裴定柔并未带宫人,但有他在她身边,又有日月灯烛之光映照,行走间倒也无碍。
或许是先前小公主也这样,独自提灯来寻过自己,使韩赴暂时忽略了她夜间视物困难的事实。
而今日很不凑巧,手中宫灯烧尽之后,裴定柔失去了唯一的照明,又不能后退返回,只得可怜兮兮地继续摸黑向前来寻他。
想到这里,韩赴又看了看怀中人,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滋味。
心中有一处变得柔软,下陷形成了一个缺口,然后又有什么顺着缺口流入,将他的心填得满满当当的。
裴定柔眼下乏力,只想睡去,对他再次提问明显不满,人晕晕乎乎地抱怨:“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自然是有话同你说的……他们跟着,我说不出口……”
联想到白天二人不欢而散,又见她如此说,韩赴猜到了她的意图,眸底泛起柔和光亮。
短暂的欣喜过后,眸中尽是难以抹去的自责与心疼。
若非他一时负气离去,小公主自然不会在深夜外出,更不会意外失足落入五色池中。
裴定柔身子本就娇弱,畏寒怕冷,骤然掉入刺骨池水中,即便他营救及时,仍有风寒高热之虞。
若是他先一步离开,不在此处,两侧冷僻无人路过,她境遇又该如何?
小公主不会凫水,无法自救,挣扎徒劳,身上穿的袄裙浸水后更是阻力。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身子便要沉入池中,自此香消玉殒。
而眼下他怀中人,也将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余生他会永远活在后悔与痛恨中。
想到有这种可能的存在,韩赴几乎后怕到停止呼吸,身子瞬间僵如泥偶。
二人有约在先,不论如何伤心生气,都要坦诚相待,不因龃龉矛盾而冷淡。
他怎能将她晾在宫中,不理不问一整天。
裴定柔察觉到他陡然的僵硬,以为他是在为她的抱怨而委屈,善解人意地抬首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事实上,她来也是为着同他道歉的。
对了,道歉!
她还未同韩赴道歉,将事情说开呢!
人迷迷糊糊的,险些将这正事忘了。
裴定柔事先拟定的那些道歉说词,早就随着人落水而沉入池底,惊魂一遭之后,她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糟糕,糟糕。
亏她在心中打了半天草稿,还准备了好些糕点来哄韩赴呢。
糕点呢?
裴定柔快速回忆了落水前后经过。
自己落水时,手中食盒脱落,那些糕点只怕连碟带盒滚出来,碎成了渣,撒得满地都是。
什么都没有做成,人也狼狈得一塌糊涂。
裴定柔眉心皱皱巴巴,鼻端涌出莫名酸意,她声音滞涩发哑,甚至有些哽咽:“对不起啊……”
突如其来的道歉,直击韩赴心弦。
想到白日二人的争执,她心里难受,眼下再无旁人,倒也无甚遮掩的必要。
“我……我不该说你冷血的,是我的错。”
裴定柔吸了吸鼻子:“那时气极了,只想拿话刺你,后来想想很是不对。”
即便在闲云和散雪面前,她仍然摆出了一副生气的公主姿态,但在韩赴离开后不久,裴定柔便开始后悔了。
她后悔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地指责韩赴冷血。
裴定柔很怕韩赴因此同她生疏淡漠。
随着时间的推移,依然不见韩赴人影,她心中的不安情绪便如添了银骨炭的薰笼一样,愈发焦躁地燃了起来。
裴定柔再也无法平静如常,稳坐宫中,这才鼓起勇气出来找他。
“阿嫂的事情,你是秉公而论,我明白的。”
小公主一句一句的陈述表白,如同世间最锐利的刀,狠狠剜在他心上。
韩赴对上裴定柔目光,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因他避开不见,她心中难过,即便夜盲,也顶着夜黑走了这么远,还险些淹死在五色池里。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向自己道歉。
她掉进那样冷的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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