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江抚明被用力扔进狭小的房间里,双膝磕在粗粝的砂石地面上,疼得皱眉,她身子一斜,刚坐在地上捂住膝盖,门口的小吏便锁好牢门转身离开了。
等最疼的那一阵劲过去,江抚明掀开裙摆查看伤口。
膝盖不出意外地被磨破了皮,细密的出血点附着其上,江抚明吹了两下,将裙摆放下,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牢房比江抚明先前两次入匡正司住的牢房都小,甚至还有股不可名状的发酸的怪味。
江抚明下意识皱鼻屏气,但意识到她只要不离开这里,这怪味就没法躲避,只能又放开了气道,尝试适应室内的气味,然后缩到墙角里靠坐着。
幸而那怪味在角落里淡了很多,江抚明大口呼吸两下,又扭头看了圈。
正对着牢门的地方有一块席子,席子下铺了些稻草,应该就是当床用的了。
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值得介绍的物件,这里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看到天光的窗户。
江抚明叹气,目光自然平视,穿过面前错开的木柱,看向对面牢房窝在地上满身污糟的犯人,有些郁闷,将视线挪开后,她消化着江信成还没死的信息,然后试图向原主索取记忆,来清楚当时的状况。
虽然江抚明刚穿越过来不久就看过原主挥刀捅人的画面,可不知道是因为原主精神状态不太好,影响视物;还是原本完整的记忆经过她自己大脑处理,整个画面都在剧烈摇晃,被愤怒填充,其中最清晰的就是随着刀尖起落不断喷涌的鲜血,至于那些尸体,一会堆叠在一起,一会散乱在屋内各处,记忆错乱无法连接,细致数是数不清了。
坐在那凝思了好久,原主的记忆并不像江抚明想的那样好提取出来,靠硬想来提取记忆无果,江抚明便作罢,又开始尝试放空思绪,留一部分空间让原主发挥,结果原主没有弹出一定半点记忆,倒是她不受控制地想起段休瑾方才在殿门前拉着她的画面,两人再次隔空对视,他再次向她重复“等我”。
江抚明后仰脖颈,将头靠在墙上,微敛眼睑,叹了口气,无声地回复,
“好。”
……
江抚明本以为有江信成指认,楚后会很快将她提出去审问,谁承想整整五天过去,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每日光临的,只有狱卒、食物和水。
好在食物不像这牢中环境一般发酸发臭,虽然称不上可口,但没有变质就不错了。
这几天江抚明发现那酸臭味的来源就是那张席子,所以她一次都没有往上面躺过,啃完馒头,她又缩回墙角回忆起来。
通过持续不断的努力,江抚明也才得到了几帧潦草的画面,并不能串联起来,但……乐观点想,有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吧。
正当江抚明开导自己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尖叫乍然自门口传来,吓得江抚明心颤,缩了缩肩膀。
不知道是被这动静唤醒了魂,还是终于饿了,住江抚明正对面的那个狱友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
话说这是自江抚明入狱以来第一次见她动弹。
以那尚还没见到面貌的女人尖叫作为背景音,对面的狱友缓慢站起来,身上丝毫没有被吵醒的不耐,走到牢门边,取来水碗斯文地喝了一口,拿起馒头,没有多坐片刻,又回到之前窝着的地方,不过这回她没有蜷缩身体,就四肢展开那么躺在那,咬一口馒头嚼上大半天,再咬下一口,似乎在这方局促空间里,摄取基本的食物和水对她来说都成了一种负担,一种费劲的工作。
而那尖叫着的女人终于被拖了进来,两个狱卒攥着她的手腕,她的双脚就在地上拼命地蹬,疯狂为自己摇头喊冤,头发飘零散乱。
——
秦识走在秦认后面,秦认扣着左依棠的肩膀,直至押送到段休瑾跟前才放开。
秦认动作还算温柔,所以左依棠能够稳稳地站在段休瑾跟前。
但左依棠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才看了段休瑾一眼,就低下了头。
段休瑾伏案办公,对这进来的脚步声毫无察觉。
秦识和秦认对视一眼,秦认开口提醒道:“哥,左依棠抓来了。”
段休瑾还是置若罔闻,眉头轻蹙,右手食指稍稍屈曲抵着太阳穴。
秦认又唤了两声,段休瑾还是没有回应,他干脆提步走上前,叩了两下桌子,“哥!”
段休瑾猛地抬头,拧眉看他,“怎么了?”
秦认没再解释,只是侧身,让左依棠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段休瑾觉得莫名,但明了了秦认的肢体语言,向前看去。
旋即,瞳孔微微放大。
这几日段休瑾一直在想办法,他也去臻园与王凭他们聊过,对于江信成这小人居然活着,而且还敢出现这件事,无人不愤慨,无人不惊讶。但咒骂几句过后,他们便急急开始寻求周旋的办法,只是四处碰壁,向楚后递了奏折想要探监的请求也被驳回,王翊晨和段休瑾两人熬了好几个晚上,直到有天两人脸对脸一看,发现对方眼下的乌青都快跟眼睛一样大了,这才散了去。
几日的焦急郁积于心,见到左依棠的瞬间,段休瑾脸上是有怒气的,但他没发作,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堆满宣纸公文的桌案,向左依棠这边靠近两步,盯着她的脸,周身气压极低,沉声问,
“为什么?”
左依棠偏了偏头,再没看段休瑾一眼了,不过她答话还算利索,没有支支吾吾磨蹭半天,
“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你送来的信我没烧干净,不小心叫夏花阴看到了,将我提去楚后面前问罪。至于那传回来的纸条上的内容,是楚后盯着我写的,我也是……我也是没办法。”
“呵,好轻巧的没办法……”
段休瑾嗤笑一声,
“人命关天的事从你左依棠口中说出来真是轻易啊?我若是因为那盏毒酒一命归西了,你左依棠如今是不是该用我这条命去升官发财啊?”
左依棠直言道:“你不是没死吗?我不是也没升官发财吗?”
左依棠话音一落,殿内陷入沉默。
秦认秦识一瞬都不敢大喘气了,直到利剑出鞘,破空而鸣。
段休瑾挥剑两步上前,架在左依棠的颈侧,秦认左脚往前挪了挪,想上前阻拦,秦识余光瞥见,眼疾手快,一把勾着他的手将他拽回。
看着剑锋袭来的方向,左依棠歪了歪脖子躲开,可段休瑾手中的剑没再往前追了,她斜眼看过去,看着段休瑾憔悴的面容,再看着他压着愤怒的双眸,忽然扯唇笑了,吐了一口气,便开始说道起来,
“怎么,别人要害你,你反应这般大?那你害别人的时候呢?司正,段司正,今日时机正好,不若我来帮你算算账吧。先前听秦认秦识说,你们从前身属玄雀盟啊,玄雀盟那处地方,我怎么好像知道,里头可是有个成人祭的,成人祭……呵,一窝的孩子关在一个房间互相厮杀啊,几十个里面只能活一个!可你段休瑾不光活下来了,还从玄雀盟逃了出来,自立一番事业。只是从那里头爬出来的,那还能叫人吗?活脱脱吃人的鬼啊!”
“左依棠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是疯了?”本来还在拦着秦认的秦识,听完她这番话,也忍不住咒骂。
段休瑾手中的剑更是往前逼近了一寸。
左依棠冷静地回话,但几个字里咬着的劲鲜明压着没有爆发的歇斯底里,“我没疯。”
秦认拧眉,拘谨小心地劝架,
“行了,都是自己人,好好说话吧。有苦衷说苦衷,有不得已说不得已,都把话说开了……”
段休瑾:“秦认你给我闭上你那张和稀泥的嘴!”
左依棠在段休瑾叱秦认期间,接上秦认的话,盯着段休瑾点点头,
“好,有苦衷说苦衷,有不得已说不得已,我现下就把话说开。我还是要与你算账,与你段休瑾算账。”
秦认没想到自己这番话非但没有缓解场上气氛,反而承上启下了,他刚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才吐出个“我”,便被左依棠的声音盖住,他将话小声在自己嘴里过了一遍,看着左依棠慷慨陈词,
“段休瑾,你去陈台里看过吗?哦,大人您事务缠身,怕是没得功夫去见见那些蝼蚁的死状。可我去过,我去陈台枯井里看过,你知道吗?那枯骨都快填满半口井了,虽然处理这些人不是你段休瑾亲自动的手,可你在匡正司里就没有亲自杀过几个或将让你身份暴露的人?你看看啊,为这番事业,你到底牺牲了多少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算过吗?哪怕一次!算过吗?啊!?而今竟然还来我跟前大义凛然为自己讨要说法来了?呵!原来别人的命不是命,你的命才是命?”
左依棠如数家珍罗列一番,整个人都激愤了,不似最开始见到段休瑾时的心虚,现下连躲都不躲了,直视着段休瑾的眼睛,批判道:
“虚伪!”
“自私!”
“冠冕堂皇!”
“打从你想荣登大宝那刻起,你根本、彻底、注定这辈子就是一个满腹算计的刽子手,只不过一朝若是败了,被嘲逆贼;一朝功成,挂个皇帝王上好听的名头装样罢了!但实际上,哪有什么伟大的事业,不就是踩着人骨头往上爬的勾当么?不就是土匪头子的身份套了个好帽子么!别说你如今没成事,就算成事了,我也想问你一句,你今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左依棠口中的每个字都充斥着愤世嫉俗,觉着人生处处无趣,真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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