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俊雅郎君看上去还是那么温和安静,像山林里一汪深潭。
如果他没有强势地伸手把她困在座椅里的话。
杜筠溪努力地去理解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琢磨他这样做的理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棠寒英。
他出身京都世家,在外是惊才绝艳的病弱贵公子,世人提起他都要惋叹一声。在内,除了祖母谢阳韫,府中其他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嫉恨有加。
他所生活的环境,看似富贵锦绣,实则冷暖自知。或许正如他这个人,外表光风霁月,实则内里已经滋生潜伏着无数湿潮。
这一天一夜里,足以让棠寒英知道了很多事。比如葛老先生入宫后,带出来一个令世人震惊的消息,小皇帝身中奇毒,危在旦夕。比如国舅爷辛卫天入宫请太后懿旨,要为扬长青赐婚。
两件事,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却偏偏全都指向了杜筠溪。
棠寒英不能把人放出去,那只会让那些人得逞。他将手里握着的汤勺贴近了她紧闭的唇瓣,说道:“张嘴。”
刚从漫长的药效中苏醒,又经历了被囚禁的震惊,杜筠溪闻到食物的香气,饥肠辘辘的肚子十分隐秘地咕噜了几下。她垂下眉眼,张口含住了汤勺盛装的羹汤。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棠寒英专心地喂食,杜筠溪认真地吃饭。
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杜筠溪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她定了定气,然后猛地出手,扬长青曾经教过她几招防身的招术,对付一般的成年男人都没问题。
她抓住了棠寒英刚好垂落下来的手腕,骨节分明,劲瘦修长,抓在手上的时候却很沉,她反手扣在他的背后,一秒转了攻势,现在变成她将他捆锁在了座椅上。
棠寒英从最开始的怔愣后,反应过来,任凭她钳制了住自己。他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扬长青”,很快就辨识出来,这是扬长青教她的。
双方都很冷静,但这份平静之下,有什么在暗潮涌动。
棠寒英的眉眼压低,仿佛凝聚着淡淡的雾气。他长得修长高大,即便被迫坐了下来,杜筠溪要完全控制住他,也只能一脚踩在椅子边缘,用自己的膝盖抵住。他的衣摆完全垂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杜筠溪逼近他,语气变得冷冷的,以此表示她很生气。她问道:“我的鞋子在哪里?”
棠寒英是直接将人从床上抱到这里的,故而疏忽了拿上鞋子的细节。
但既然她误以为是他故意藏起她的鞋子,那正好将错就错。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睛,抑制不住内心潜藏许久的隐秘冲动,所以对于她的逼问,他没有回答,而是仰起脸,靠在红檀木椅背上。
男人锋利凸出的喉结,似乎无声地滚动了一下。昏暗的烛火照映在上面,摇曳出冰冷的弧度。
杜筠溪其实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将人迷晕或者毒倒,但是棠寒英原本就身中奇毒,已经对很多毒素都免疫。她所擅长的手段,对于他是无效的。
因此杜筠溪此刻只能试图用武力让他放弃囚禁自己的想法,她手中多了一枚银针。
感受到喉结处传来冰冷的碰触,棠寒英看向她。往日温柔从容的女郎,此刻正紧紧地盯着他,同时控制着手指的力度,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见到了辛太后。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继续走下去。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把我关在这里,无济于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和复杂,你明白吗?”
棠寒英温和地说道:“只是暂时的,我不会把自己的夫人永远关起来。”
虽然他内心深处会这般暴戾地想。但他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他会把她逼疯的。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暂时也不行。辛太后已经让我为小皇帝治病,她很快就会派人重新召我入宫。”杜筠溪不想跟他真的吵架,斟酌着用词,继续劝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在外面,我有自保的能力。凌疏,你实在过于谨慎。”
棠寒英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他肃正神色,说道:“筠溪,在如今的京都城,强权之下,任凭你的药技有多高超,能力有多强悍,太后和国舅爷要杀你,便杀了,他们不会听你任何一句辩解。”
“家世强大如我的两位姨母,也枉死在了他们手上。即便是祖母,她出身谢家,如今又坐镇棠家,两大世家的势力,也只是足够她保下孙儿,而不能与之正面对抗。”
“所以,你所说的自保,是指要依靠扬长青,任凭他胡闹吗?”
杜筠溪听他自揭家族悲剧,眸色冷定,胸腔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他趁着她怔愣,松出了一只手,从后颈握住了她。
他的手温凉,却有力,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我已经知晓。他要请旨让我们和离,再赐婚与你成亲。”棠寒英身上的竹叶清香几乎要笼罩住杜筠溪全身,他的脸已经贴到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既然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的保护呢?”
杜筠溪转动了一下眼眸,阿青竟然没有听从自己,他折返宫廷后,没有及时叫停此事吗?!
“一旦你出去,或许宫中圣旨就下达了,到时你我便真的要被活生生拆散。你想嫁入国舅府,让自己的仇人变成长辈吗?”
杜筠溪感觉自己喉咙又干又痒,以至于她忘记了伸手推开他,而是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当年你父亲在北阳侯府被活活打死一事,只要稍作调查,便能知道,这是辛卫天的命令。北阳侯不过是听命于他,履行职责而已。”
杜筠溪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你还查出了什么?”
棠寒英却避而不谈了。他用一种令杜筠溪看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她,冰凉的手指从她眉眼沿着鼻梁轻轻地遮盖而上,不顾她手里还拿着银针抵着自己的喉咙,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没有,除了这些,我还在继续调查。”棠寒英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点。当年辛卫天以潜入侯府谋图刺杀的罪名,让北阳侯将杜筠溪的父亲仗打致死。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哪家权贵派出的杀手而已,这样的事情在京都城里并不鲜见。
但杜筠溪曾经告诉过他,她的父亲根本不是去刺杀,而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妻子。
只是找妻子而已,却被辛卫天盯上,甚至不惜命令堂堂北阳侯出手对付这个江湖人士。可见,他的妻子,杜筠溪的母亲,或许与辛卫天关系匪浅。
棠寒英不敢再往下想,本能让他做出了这个决定,绝对不能让筠溪再跟辛氏兄妹接触。
视线忽然被遮挡,杜筠溪手中的银针再也握不下去,手指脱力之后,细小冰凉的银针沿着棠寒英那冷玉般的脖颈滑落到了衣衫深处。
直觉里,棠寒英隐瞒了一些重要信息,但他不肯告诉自己。
杜筠溪垂下眉眼,在彼此交缠的衣摆底下,看着自己只着一双罗袜的脚,还有不远处,精铁锻造的锁链锁住了唯一的出口。
他宁愿直接把她关在这里,也不肯跟她事先商量对策。可见,他冒不起一丝她拒绝的风险。
杜筠溪不想被这样关着,哪怕只是暂时的。
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认识面前的世家贵公子,原来他也有这样不择手段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杜筠溪当下也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她得赶快想出脱身的对策。
“凌疏,你把我关在这里,要如何跟外面的人解释?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杜筠溪平静下来,为了解救自己,她只能继续唤他凌疏,虽然此刻她很想冷漠地换回棠公子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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