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浑身一震,下意识看向辛师——
她知道,五年前的京元之乱,一直是辛师的心病,也是她自请离开京师,来到大通城的原因……
辛师似乎没什么反应,低头笑了一笑:“挺精彩的,可惜,逻辑不对。”
“若姜密真是北狄的内应,你们那位‘弈主’,为何反而要费尽心机除掉他?”
尹仪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那是因为,他是个失败的‘执棋人’!”他眼里闪过一丝狂热,“否则,五年前,大景就该改姓了!”
辛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鼓掌道:“你们这帮人,从上到下,爱做梦的天赋真是一脉相承。”
尹仪下意识想反驳,却猛地想起眼前女子不单单是大通城主,更是五年前力挽狂澜、平息京元之乱的抚远大将军辛彻之女……
他咽了口唾沫,将即将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辛师目光投向他,平淡依旧,却又不知从何忽的生出一股杀伐之气:“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鼠辈罢了……五年前,我能打得你们抱头鼠窜,现在,你也最好盼望你们那位‘弈主’,少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毕竟,梦做多了,容易……醒不过来。”
尹仪一颤。
“你说姜密是‘执棋人’?就凭这块破玉?”辛师拿起姜密的那枚玉佩,往自己腰间比划比划,似笑非笑,“那我戴上,是不是也能去你们那儿领份俸禄了?”
“……异想天开,”尹仪盯着玉佩,目光里混杂着恐惧与一种诡异的虔诚,“你……可听说过‘斗蛊’?”
辛师挑眉,她自然知道,将毒虫百只置于瓮内,令其相互残杀,直到只剩一只,被称作“蛊王”。
“每个‘执棋人’都曾是‘棋卫’,”尹仪似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眼皮微颤,“我们……自小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没有食物,没有水,除非……除非有人死了……他们才会扔进来一点吃食……”
门外的白色身影彻底僵住了。
可纵使人命卑贱如草,却又坚韧如丝,哪那么容易死?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举起屠刀,挥向昔日一同被囚的同伴。
尹仪就是这样一路踏着同伴的尸骸走出来的。
他曾天真地以为,走出地下室,成了“蛊王”,便能获得自由。可当年幼的他杀光了所有的同伴,满身血污地爬出地下室时,等待他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座更庞大的、犹如囚笼般的地宫,和无数个和他一般、刚从地下室厮杀出来的孩子。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给了他们两颗药丸,两个选择。
左,红色,服下可获自由,与前尘一刀两断。
右,黑色,服下便终生效忠于“将夜”,忠于“弈主”,成为“棋卫”。
他看着那透不出一丝光亮的地宫穹顶,吞下了黑色药丸。
他看着无数双染血的手迫不及待的抢去红色药丸,却在下一刻,倒地抽搐,七窍喷血,再了无生息。
而他,赤足踏过温热血泊,在“弈主”满意的目光里双膝跪下,接过了独属于他的玉佩。
从此成为了将夜的一枚“棋卫”,又一步步,爬到了“执棋人”的位置。
……
“这选拔方式听起来还挺刺激,”辛师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给出诚恳点评,“但怎么选出来的,尽都是些歪瓜裂枣?”
“昨夜的‘棋卫’,还有你,”她遗憾地摇摇头,“弱得……可怜。真心建议,多向咱大景学学怎么搞事业,别总整这些阴间活,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你!”尹仪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深吸了口气,“……那个黑色药丸里是阴阳蛊的子蛊,玉佩里……是母蛊,子母相吸,不可相离逾三尺。子蛊会不断吞噬宿主精气,若无弈主定期赐下的解药,最多一月,就会被子蛊反噬,精血枯竭而亡……”
他停下,没说后半句——阴阳子母,同生共死,玉在人在,玉碎人亡。
辛师听闻了然,随即皱起眉头,赶紧把玉佩往案几上一扔,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似得。
玉石相碰,“哐当”一声。声音不大,却仿佛重锤砸在了尹仪心上,他猛地抽搐一下,瘫倒在地。
辛师目露嫌弃:“玉佩里的母蛊是活的?这玩意儿不会爬出来吧?”
“别……别扔……”尹仪大口喘气,脸色惨白,“母蛊……离玉见风即死……”
“这样……”她若有所思,笑了笑,尹仪头皮发麻,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可还是说不通,”辛师话锋一转,“这玉佩,似乎对姜密没影响,你,究竟如何认定他的身份?”
尹仪语塞,他之前也确实不知道姜密竟然不受玉佩控制。
辛师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步步紧逼:“还有,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弈主’宏图,非你等小卒可知。”
“那你,区区一个‘执棋人’,又从何知晓……京元之乱的所谓‘主谋’?”
尹仪闻言,眼珠一转,眼神似乎飘到远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陷入了回忆:
“五年前,我接到一个任务……在经邱山接应两个自京师逃出的‘执棋人’。”
“他们为了躲过京元之乱后的大清洗,耗费一年,才辗转抵达北境。”
“可我按约定时间赶到时,只看到一具同僚的尸体,和……一枚碎裂的玉佩。另一人,不知所踪。”
他抬起眼,恶意满满望进辛师眼里:“巧的是……据我所悉,姜密……似乎正是四年前,才出现在大人身边的吧?”
“经邱山与大通城皆处地北,一在离览江上游,一在下游……在下斗胆猜测——”
“大人,是否正是在离览江边,捡到他的?”他紧紧盯着辛师,捕捉到辛师身形一瞬的凝滞,心下一喜,“看来,我说对了!”
“他在经邱山上杀了同伴,为躲避追杀,跳江遁走,却被大人所救。”
尹仪从地上挣扎着支起身子,通红的眼与辛师对视,想到什么,竟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当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京元之乱,十万大景儿郎埋骨他乡……哈哈哈哈哈……可惜,他还是失败了!大人啊大人,您可知,您亲手救回来的,是连北狄都容不下的、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他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句句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您却菩萨心肠,不仅救回来,还好吃好喝养在身边整整四年!”
“就不知……这地下三尺的十万亡魂,还有那抚远大将军的在天之灵……”尹仪面容癫狂,“若是知晓他们的将领……他的好女儿……哈哈哈哈啊……啊嗬!——”
尹仪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根乌木筷子,如疾电般贯穿了他的脖颈。
“刍狗之辈,也配提我父亲名讳?”
尹仪双手死死捂住喉咙,喉管里发出嘶嘶的气声,鲜血自他指缝间汩汩涌出。
辛师面无表情地起身,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把玉佩一端随意挂在露出的筷子尖端。
尹仪眼睛瞪大,急于伸手试图抓住玉佩,可刚一松手,鲜血便喷涌得更加厉害,他失去力气,眼睁睁看着玉佩滑落,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恐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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