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折阔顺着侍从的指引,来到了众人议事的房间。
侍从敲了敲门,往里头喊了一声:“殿下,人已经带过来了。”
“进。”姜折阔听出来,这是邹鸣沁的声音。
侍从把门打开,姜折阔有些好奇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他用鬼魂形态跟着邹鸣沁来过这儿不少回,但以实体现身,这还是第一次。
姜折阔绕过屏风,第一眼先看见邹鸣沁。
难道是他的错觉吗?邹小姐怎么好像在笑。
“草民姜折阔,参见公主殿下。”
他对着吕晴瞬行礼。
吕晴瞬笑了笑:“城郊那座小别院,你住得可还习惯?”
“谢殿下,殿下的恩情,草民没齿难忘。”姜折阔一板一眼道。
他上学的时候文言没学好,平日里和邹鸣沁说话露馅倒无所谓,真对上吕晴瞬这些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古代人,只好挖尽心思搜刮大脑,好背出点小时候看过的古装剧经典台词。
“呵……”吕晴瞬似乎被他逗得更开怀了些,“你既这么说,现下就是你还恩的好时候。”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邹鸣沁和吕晴瞬相视一眼,而后看向了连恻。
“姜折阔,擅方术、伪饰。若要挑选六皇子身侧的卧底之人,非他莫属。”
连恻皱了皱眉:“可是,举国上下有名的方士不在少数,我却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此等大计不容有失,我认为,不能轻易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放心吧,连恻。”邹鸣沁拍了拍她的手,又笑着看了一眼姜折阔,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他有没有真材实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演好这个‘方士’。而且,他的命,如今是在我手里。”
姜折阔面上无波无澜,只是定定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看上去高深莫测、气定神闲。
殊不知,此刻他心里那叫一个又是慌乱不解,又是无奈好笑。
邹小姐真是天才,居然能给他圆上这么个身份。
邹鸣沁一边劝说连恻,一边还腾出空闲,在脑中与姜折阔解释此事的始末。
姜折阔对她的安排没有一点异议,只是难免有些紧张。
听上去,这可不是一件好完成的差事。
“我还是觉得,如果要派人去卧底,就不能有一丝大意、出一点差错。”
连恻别过头,道。
“殿下……请您明确给我指示。”
吕晴瞬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连恻,你先回去吧。改日,本宫再传信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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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吕晴瞬也没立即表态,只是让其她人都出去,留下邹鸣沁一人在内。
先前,邹鸣沁便同她讲过姜折阔的事。吕晴瞬听完,要说没有一点点的怀疑,那必然是假的。
姜折阔此人确实来路不明,虽可以为她们所用,但又何以叫邹鸣沁捏住把柄?
然而,邹鸣沁紧接着告诉吕晴瞬,她手里握着的不止是把柄,还有姜折阔的命。
如此一来,姜折阔便成为了一个不仅可用,而且还让吕晴瞬很舍得去用的棋子。
“连恻她……今日如此坚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等姜折阔和连恻都出去后,邹鸣沁回想起刚刚的事,不由得思索道。
吕晴瞬摇了摇头:“连恻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邹鸣沁一愣,一时间未能读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真以为,连殷之事过后,我和连恻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她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邹鸣沁道:“连恻是明事理的,她不会怨你——”
“不是怨我。”吕晴瞬道,“是她的心。她的心志不在此了。”
月光静静洒入窗内,映出她双眼中时明时灭的几分落寞。
“鸣沁,其实有一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吕晴瞬虽是在对邹鸣沁说话,但却没有看她,而是盯着窗外。
“生在皇家,主动夺权,坐上高位。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注定会成为父皇那样的人?只能、也只会俯视众生的一切喜怒哀乐,而权力越重,真心便越轻。”
在她身边,所有和她一样长着两只眼、一张嘴、一个鼻子的人都会俯下身来,成为她的虜隶。
而她……她也是虜隶。
她是另一个东西的虜隶——一个无形、无迹,但她们都知道,它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东西。
这个问题,吕晴瞬并不是第一次自问。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慢慢地也就总是劝自己不去想。
直到连殷跪在她面前,求她成全死志;
直到邹鸣沁站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神却显露出了陌生;
直到……吕晴瞬张开双手,发现自己不但紧握住权力,同时也主动背上了锁链。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变成从前最惧怕、最厌恶的样子。
“是,但也不是。”
这时,邹鸣沁轻声开口道。
吕晴瞬一愣,转过头看她。
她们眼神相对,吕晴瞬第一次在邹鸣沁眼里看到毫不遮掩的悲悯。
——也许是对她的。
也许不止是对她的。
“权与锁,相生相伴。一个人能够承受的权与锁都是有限的,所以越是处于高位的人,就越容易承受不住。一旦承受不住,就会走向异变。你我都是一样,晴瞬。”
邹鸣沁挪了挪脚下的椅子,离她更近了些。
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但是,你不会成为皇上那样的人。至于原因么……虽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觉得,他一定没有想过你的这个问题。”
吕晴瞬虽然先是说连恻的事,而后又毫无预兆地提起这个问题——二者上下并不相关,但邹鸣沁却奇异地懂得了她的意思。
连恻最初加入她们,最大的目的便是不再做宫里的虜隶,而可以与连殷一同堂堂正正地活着。可以读书、学习、明志,不必再以色侍人、卑躬屈膝。
然而,连殷死了。
连殷仍然没能逃过被卷入权斗旋涡的命运,即使她杀了父亲与弟弟,一把火烧掉了过去的一切,即使她读书、学习、明志,不以色侍人、不卑躬屈膝——
她仍然是夺嫡争斗中的一颗棋子,没能获得自由,仍然是虜隶。
只是这一次她无法再像杀死父弟那样,直接地反抗,因为让她当虜隶的东西,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连恻在妹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害死连殷的真正凶手,是她们谁都无法奈何得了的东西——即使连恻自己有一天成为了高官,即使吕晴瞬做了新的皇帝,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所以,她志不在此了。
“如果反抗无法成为最有用的自保手段,那么就只剩下奔离。所以连恻的心不在这里了。”
说完,邹鸣沁顿了顿,转而认真地看着吕晴瞬。
“可是,我不是这么想的。”
吕晴瞬也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浮起了一层水光,她说不出话来。
邹鸣沁说道:“就算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无法真正改变现状都好——我还是要尽全力帮你去做到。因为就算不能彻底改变,也总能产生动摇。”
“比如,如果是我坐上那个位置……那么,下一个皇帝,就不会是父皇那样的人。这也算动摇,是吗?”吕晴瞬道。
“当然了!”邹鸣沁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如果是你坐上那个位置,或许以后的女人,就不会再有我们现下的烦恼。”
她们不会再想:为什么女子不能读书?为什么女子不能当官?为什么……女子就不可以当皇帝?
她想起,自己最初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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