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小孩紧张地咽下口水,真就听话地叫人:“哥哥。”
应祈越淡淡地嗯声,没有计较衣服被弄脏的事,掏出纸巾帮他擦手指的番茄酱。
过程中始终不见有大人来找,应祈越正准备带他到民宿的前台寻求帮助,转而发现他眼珠提溜转,飞快瞥一眼相机又移开,犹豫不决。
应祈越蹲下去,跟小孩平视:“说说你的请求。”
微薄的月光笼罩着他,朦胧烟雾让那张脸看起来不再令人心生畏惧,反倒像神明般温柔,散发出强大的可靠气息。
小孩很懂得察言观色,得到来自他无声的鼓励,渐渐拥有了开口的勇气。
“我也想玩相机,”他模仿大人的口吻,“麻烦你。”
应祈越表情未变,拒绝的格外坚定,但却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别人的东西,我答应了要妥善保管,所以不能随便借给你玩。”
“...好吧。”
小孩很平常心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像他平时也不是想吃糖就一定能吃到。
只不过,愿望没达成,他心里难免遗憾。
一颗圆滚滚黑黢黢的脑袋随即垂低,显得格外沮丧。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应祈越沉默着观察他一阵,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很反常的照顾起一个陌生小孩的感受,主动提议:“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拍。”
小孩的沮丧一扫而空,仰起脸,瞳仁重新亮起来,灿如繁星。
“真的吗?”
“我不骗人,”应祈越给他肯定的答案,“就现在。”
小孩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想跟爸爸妈妈合照。”
“可以。”应祈越颔首,尽管表情没变化,但看起来格外好沟通。
小孩欢欣雀跃地跑开了。
不远处的长桌前,有对夫妻正亲昵揽着肩,互诉衷肠。
直到男人被拉住不停摇晃,专注的眼神才勉强从妻子身上转移。
听完小孩兴奋的话语,两人面带惊讶,齐齐望向那位表情匮乏的年轻人,误以为他是因为被打扰感到不爽。
男人赶忙走近,向应祈越表达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
决定是他做的。
无所谓麻不麻烦。
应祈越毫无波澜地问:“还拍不拍?”
男人先回头看一眼家人。
小孩正在兴头上,拽着妈妈到处选风景。
女人从包里掏出今天新买的发饰,认真思考戴哪个上镜比较漂亮。
任谁都不会选择在此时做一个没眼力见的人。
男人斟酌几秒,征询他的意见:“你方便吗?”
“嗯。”
应祈越低头摆弄相机,额前碎发随之滑落,阴影遮住他所有的情绪,一张脸看起来平静安定,很容易就让男人相信他是个温和又干净的年轻人。
所以他接受了这份好意,并诚恳道谢。
应祈越动作轻微一顿,瞬息后恢复如常,淡道:“没什么。”
一家三口背靠挂满星星灯的帐篷,温暖轻柔的光线投落在身上,仿佛山间女神敞开怀抱时洒落的星屑。
而他们互相搂着,紧紧依偎在一起。
女人特地用新买的发簪挽起长发,露出饱满红润的面庞,竖起剪刀手,露出灿烂笑颜。
小孩被夹在父母中间,胳膊分别搭着两人的腿,大大咧咧地坐着,像个富有中二气的王者。
只有男人稍显拘谨,对上镜头,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想了想,他转头看向妻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柔软起来。
应祈越找准角度,摁下快门。
以防万一,他多拍了几张供人挑选。
结果得到意料之外的积极情绪反馈,每划到新的一张都能引起三人的震惊和感叹,溢美之词如潮水般涌来。
应祈越天生聪明,聪明又势必伴随着敏锐,所以他极其擅长用理性思维处理生活,看清事物运行规律,摸透他人的行为目的,以及事先评估风险...
这是头一次,应祈越对现下的状况犯起迷糊。
他辨别不出他们是真心亦或是做场面功夫,被接连不断的称赞搅得大脑晕眩,没反应过来就加上了男人的微信,承诺待会回房间将照片传给对方。
待这些扰乱心绪的噪音远离,应祈越后知后觉闻到食物的味道,一低头,发现面前放着一份烧烤套餐,是刚刚那家人请的客。
一杯热橙汁、两小袋番茄酱、若干串孜然味味儿烧烤...
全部正中他的雷区。
再加上送食物表示感谢的熟悉方法,让应祈越控制不住的联想起某人。
几乎在那道模糊轮廓浮现出来的同一秒,他转身看向虚掩的栅栏门。
与院内的热闹不同,外头只剩在风中晃动的红灯笼,远看过去像一串串糖葫芦。青石板路被白天的雨水冲刷干净,泛着光泽。
寂静到不似有人回来过的样子。
应祈越好似被触动到某个点,大脑开启自主思考模式。
他在想,刚才为什么没留下等她。
从理论上讲,团队合作讲究公平高效,各个组员都要有具体的工作内容才对。他除了完成该完成的,还义务给她做私活,所以让她把三脚架拿回来很是合情合理。
但偏偏,他清楚的知道原因并非这个。
应祈越又回忆起那阵短暂却强烈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胸口,心跳已经恢复正常频率,可那股诡异的失控感仍然如影随形。
大概因为他极少遇见用逻辑解释不清的事情,突然产生的反应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甚至苦恼到喘不上气来,身体便自然的代为裁夺,让他从环境中快速逃离。
但不管怎么说,扔下女士独自搬重物的行为都很不绅士。
应祈越决定返回去找她。
恰此时,一旁的椅子被拉开,有人落座。
一小股带着湿润气息的风袭来。
应祈越转头,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睫毛眨动的频率慢了拍。
这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只不过一直没有要求自己真真正正地记住这张脸,以至于他向来敏捷的思绪有片刻迟钝,才慢慢将眼前的人跟冯书韫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赶在被质问有何贵干之前,冯书韫率先开腔:“相机交给你保管,其它设备就放我那儿吧。明早七点半,我们在一楼大厅集合,可以吗?”
山风吹得凉,她嗓子痒得厉害,不得不停下来,扭过脸轻咳。待稍微平复一些,接着说:“早开工早结束,差不多明天下午就可以离开了。”
“...嗯。”
以为正事聊完,应祈越重新将目光落回到那份毫无食欲的宵夜上。
旁边的椅子被推开,冯书韫走出几步远,又退回来,站定在跟他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地方。
“那个...”她指尖在椅背上轻敲,犹豫着开口:“你早饭习惯吃什么?我告诉师傅,让他尽力去弄。这儿的味道肯定比不上家里,但你多少也吃点,一直饿着对胃不好。”
对一个身高和体型都强于自己的成年男性说这些很奇怪,就像用俯视的视角对待一个不成熟的孩子,带有浓浓的弱化意味。
尽管她没这个想法。
冯书韫只是担心,从中午到现在的十几个小时内,她根本没见他吃过什么,万一体力不支晕过去怎么办。
万一应家长辈因此责怪她,又该怎么办。
冯书韫甚至考虑过联系刘婶做一些合他胃口的饭菜,明早让司机送来,顺便等他完成拍摄任务,连人一起接走。
可惜她没能把这个建议说出口。
因为应祈越又一次用漆黑幽暗的眼睛盯住了她。
“随便什么,只要别放番茄。”
冯书韫忙不迭:“我去跟师傅说,还有别的要求不?”
应祈越充耳不闻,自顾自讲他的:“我确实不爱吃外食,尤其味道很大的烧烤一类,但不爱吃和根本不吃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
他仍用专注到近乎瘆人的眼神注视着她,丝毫不掩饰听见她跟石倪谈论自己的事,正儿八经地辟谣:“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参加野外训练营,生存条件比这更艰苦的地方都待过,对于居住环境以及能够饱腹且不过敏的食物,没你想象的那么挑剔。”
冯书韫顿时尴尬的头皮发麻,讪笑:“我只是怕有不知情的人随便塞给你讨厌的东西,或者突然换个地方导致睡眠不佳,影响身体健康,所以才多嘴跟朋友提个醒,没别的意思...”
心底却忍不住犯嘀咕:这里风景秀美、如诗如画,算哪门子野外。
应祈越蹙眉,嘴唇微抿,又露出典型的不愉快表情。
就算发泄不满,他的语速仍保持原样,一板一眼的像在做报告:“我一直有健身的习惯,体检报告的各项数据都稳定保持着正常水准,你不必把我当成个需要过度保护的瓷瓶。”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分寸。”
冯书韫识相的退让一步,视线瞥向桌子。
她拿捏不准他的想法,心说,反正今晚已经不小心冒犯到他,再多一次又何妨,干脆直接问:“现在不算特殊生存环境,这份烧烤是让服务生收走还是留下?”
应祈越缓缓转回脸,眺望着陷入浓郁黑夜的寨子。
沉默如流水般蔓延开来。
几秒之后,他终于开了尊口,只不过是重复刚才说过的内容:“不爱吃和根本不吃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冯书韫疑惑歪头,cpu快烧干了也没咂摸出他的言下之意:“所以...?”
“我对番茄过敏,摄入少量后背会起疹子,过量会呼吸不畅导致休克。至于烧烤...理论上说,我的身体并不排斥它,平时不吃是因为闻不惯太呛鼻的香料味。”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又考虑到这不算不劳而获,我可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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