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男主不可能阴湿 张鹊荷

1. 心间雪

小说:

男主不可能阴湿

作者:

张鹊荷

分类:

穿越架空

祝清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她的恩师,冯至简。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天福元年,春日午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她麻木地坐在掌书记房里等恩师到来。

她这次来,是想求他救一救自己的丈夫,张隐。

上个月,恩师的人在凤翔找到她,说有办法救张隐,但他出手相救的要求是,祝清得来见他一面。

此次见面,祝清不知道是福是祸。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她与恩师二人,早已不是当年在这掌书记院相知相伴的模样。

只因大唐将倾,多方枭雄竞相争夺中原政权,祝清出师以后,她辅佐的主君,恰好是冯至简的死对头。

他们因而立场不同,至此成了政敌,多少年里互相算计、互相对付,他们毕生所有的手段全都用在了对方身上,恶劣的、见血的,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经历了那么多,她或许不应该再相信恩师的。

可是在他身边受学的那六年时光,祝清感受到的温暖已经不足以用美好来形容,她怀念那些时光,觉得凭借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她都应该信任恩师,也是给自己和恩师一次机会——

如果可以,祝清不想再跟恩师这么斗下去了。

她想跟恩师握手言和。

眼前,阳光从百格窗明媚地洒进来,落在书桌的一方砚台上。

砚台是十六岁那年,祝清送给冯至简的,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多有磨损,破边缺角,没想到他还在用着,数十年未换。

祝清一面抚摸着那些缺角,一面在心里想,该怎么才能让恩师同意救张隐,又该怎么与他握手言和,冰释前嫌。

掌书记房外响起两道沉重的脚步声,祝清侧目望去,冯至简身穿玄色澜袍,头戴幞头,腰佩玉环,负手跨过门槛,看见祝清时,他忽而驻在原地,眼睛里闪过莫名的慌乱。

他身后慢慢走出另一个身影,灰白道袍,束道士头发,手持拂尘,深邃浑浊的眼睛向祝清看来:“犯了割让燕云十六州这么大的错,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道士苍老的声音里暗含一股杀劲儿,他气质高绝出尘,眉目间却阴郁,盯了祝清一眼,便一扬拂尘,慢步而入。

绕过祝清,道士坐在书记房中最高的位置,视线睥睨而下,看祝清的目光,犹如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即便过去多年,祝清仍旧记得这个道士,他是冯至简的老师,声名在外,算卦一绝。

他还未做道士的时候,曾算卦出他女儿是祸害大唐的妖女,便一剑杀之,将其头颅悬于长安西市,扬言此举是为大唐朝廷,天下子民,这是至忠至孝至义,他以身作则得彻彻底底。

至此出家做了道士,因此为民除害的壮举,更是得许多人的爱戴敬仰。

冯至简十六岁时便被家人安排在他膝下受学,也学了一身的至忠至孝至义。

这时,道士沉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至简,还记得为师告诉过你什么。”

冯至简沉默许久,颤着嗓音开口:“记得。老师说过,大道至简。”

祝清看见冯至简向自己走来,在他身边受学的那么多年里,祝清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眼神阴郁慌乱,步伐踉跄,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祝清,”他停在祝清面前的书桌边,似乎没力了,手掌撑在桌上,旁边就是那一方墨青色的砚台,冯至简问:“燕云十六州被割让,此事,究竟是不是张隐一人所为?是他献给石敬瑭的毒计吧?”

他那是什么眼神呢,恨,还是怨,更多的好像是责怪,怪她这个学生没能成为骄傲。

祝清的呼吸几乎凝滞。

“倘若是张隐一人所为,你尽管告诉我,我会为你周全。”冯至简说:“只杀他一个便可。”

祝清愣在原地:“我来找先生,不是为了杀张隐的!是你的人在凤翔找到我,说先生有计策能救张隐,我才会来……”

“我当然知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冯至简打断她:“但你为何觉得我会救张隐?他献出割让十六州的毒计,凭什么?还是你觉得,燕云十六州甚至抵不过一个张隐!”

祝清被冯至简说得火气直冒,瞬时便忘了自己本想握手言和的事,她激动的大声反驳:“不是他献的计!”

“不是他还能是谁!”冯至简忽而拔高声音,额上青筋暴起,“你在我这儿学习的时候,你天真善良——”

他指着书记房外,春日下郁郁葱葱的庭院,“你会跟小花小草说话,会跟我说说笑笑,每日都会给我做甜花汤,我不信你这样的门生,如果没有张隐教唆,后来那么多年里能对我使出那些令人发指的毒计!”

那些毒计,比割让燕云十六州还要让冯至简在意,像一把把刀子,专在深夜无人时深深地、一刀一刀地割在他心里。

冯至简呼吸急促,继续道:“我让你来,根本不是要救张隐。我要你说出他藏在哪儿,将他交出来处置。如若不然,我只能清理门户。”

祝清愕然:“先生要杀我?”

“教出你这样的学生,嫁奸人,割国土,我清理门户,是对大唐至忠,对父母至孝,对百姓至义。”

祝清鼻子一酸,没想到几十年了,冯至简竟还被困在道士教给他的枷锁里。

“所以我是先生的耻辱?当年收了我做门生,先生后悔了?”

“是。”

“……”

祝清愣愣地望着他指出去的庭院里,一株嫩黄色的迎春花迎风飘扬,在日光下愈发艳丽、娇俏。

那株迎春花是她以前在冯至简身边学习时种下的,那时她还很活泼,为了哄种子乖乖发芽,对种子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然后再小心翼翼埋进土里。

迎春花下,是宽敞的院落,祝清以前会在那里扫落叶。

那些落叶总也扫不干净,它们飞进冯至简的书房、卧房,因为恩师爱干净,祝清不得不进去一片片揪出来。

每当那个时候,她都能看见一日里很难见到的恩师,他或在桌边看书,修长的手指拿着笔勾勾画画,或躺在榻上休憩,闭上的眼睛弧度弯弯,像村庄里流水上的小桥。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负手立在窗边,望着头顶雾蒙蒙的穹隆发呆。

每当见他望着穹隆出神,祝清心里也会跟着惆怅,她总觉得恩师有很多不愿意对外吐露的心事,他眼睛里有故事,笑容里有冷淡,举止间有疏离。

在祝清没来之前,恩师的院子里,除了他自己就没有别人了。

他不允许任何进入,孤零零地守着掌书记院,独自居活。

那么大的院子,这么渺小的人,祝清觉得,恩师就像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院子一样沉闷、孤寂,无声地矗立着,无力的存在着。

祝清从未见过谁像他。

祝清也从未明白过,为何冯至简不允许旁人进来,直到后来的某一日,她撞见冯至简将自己送来的甜花汤,随手倒进了盂桶中。

祝清才终于明白了,因为冯至简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

身为名扬天下的谋士,冯至简每一个想法都可能是绝密,可能会让他丧命的绝密,所以冯至简无法信任所有人,他关闭院门,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他的领地,也会倒掉所有来历不明的食物。

冯至简其实也,从未信任过祝清。

祝清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走进他的生活。

这让祝清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后来黄巢占领长安,她家破人亡,趁此机会她出师,离开了冯至简。

她遇见张隐,嫁给了他。

祝清想要辅佐新的君主,张隐为她引荐。

张隐想要攻破中原,祝清为他提供情报。

一开始,夫妻之间只有利用、猜忌,后来朱李争霸,战乱频频,他们共同进退,一起失败,一起胜利,病重时深夜里的一碗热汤,无数次的掖好被褥,无数次的默默陪伴,再冷的心都该靠近了。

张隐不像冯至简,他信祝清,爱祝清,会让祝清走进他的生活。

夜里,他会抱着祝清说想要她,与其他谋士打城府之战时,他也会跟责怪着说你还是太心软,更会笑,会哭,会闹。

祝清拒绝不了这样的张隐,他的生命力强而温暖,从各个方面将祝清完全渗透。

祝清珍重他,如今十六州被割,所有人都说是他们夫妻俩献的毒计,都要讨伐他们。

包括冯至简。

她可以为十六州去死,但张隐必须活。

祝清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嫩黄色的迎春花,坚定地看着冯至简,道:“十六州跟我们夫妻没有关系。”

啪——

冯至简长袖一挥,桌上的砚台被他扫落,砸在祝清脚边四分五裂。

祝清连忙后退,还没完全站定,便听见屋外响起一种微妙的声音。

她跑到门边望过去,只见掌书记院的院墙上,密密麻麻趴满了弓箭手。

未给任何喘息的时间,无数支箭矢破风射来,几乎在祝清站定门框的同一时间,刺进了她的胸口。

紧跟着又是一波乱箭,耳边破风声簌簌,身上一阵盖过一阵的疼痛,不止是心口,祝清浑身都插满了箭,鲜血染红她的褙子、裙衫。

祝清无力跌倒,趴在廊庑下,看见自己的鲜血,顺着青石台阶缓缓流淌下去。

眼前出现一抹灰白,佛家檀香扑入鼻息,祝清头顶响起那个道士的声音:“孽女,如果不是你害得至简误入歧途,他的成就本该更上一层楼。我大唐有你如此,实乃悲剧。”

祝清喉咙里全是血沫,她呛着,说不出话来,也不明白,道士所说的害冯至简误入歧途是什么意思。

但祝清明白,他不像祝清见过的那些道士和尚,面对生命有尊仰,会有一句阿弥陀佛,他只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脚步声便远去,连带着院墙上那些弓箭手,也都默默隐匿。

祝清无力地眨眨眼,感到热泪滚下眼角,她看着蔚蓝色的天际线下,嫩黄色的迎春花迎风摇晃。

耳边仿佛又响起夫君温润的担忧:“十六州被割,万众愤怒,你此行一去,恐怕冯至简会取你性命。”

“当年我四处求学,没人肯收女学生,是他收了我。我与他在一起相伴五六载,师不弑生,虎不食子,我相信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