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见春带着一百禁军包围了连云栈的宅子。
宅门关闭,黑漆漆的院子透着一股阴湿的血味。兰见春紧紧握住手中的梅隐,用刀尖推开了门。
“吱嘎……”
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大多穿着普通的粗麻布衣,少有几个穿小绸布衫、戴玉髓耳环的女子——都是连宅里的下人。
他们满脸惊恐,脖颈都是巴掌宽的刀伤,血淋透了衣衫还不够,把地上的青石砖都泡成了深红色。
兰见春先一步跨进了院子。
她刚伸进去一只脚,就立马停住,听风中的声音。
连云栈的家就是静,出奇的静,死一样的静。听不见一丁点响动,也感受不到一丁点人身上的热乎气。
兰见春的另一只脚也跨进院中。她的心跳的很厉害,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缓缓地挪到最近一具尸体旁边,蹲下来,摸他的脖颈。
——热的,没死多久。
连云栈杀了宅子里的所有人,而她自己呢?是不是也在等着毁灭?
兰见春抬头看对面紧闭的门。
门上都是血,溅得一道又一道,像鞭痕。
门后一定藏着什么,兰见春止步于此。
连云栈这个人一向喜欢背后放箭,自己又伤了一条胳膊、经历了一场大战,真要打起来,恐怕没有胜算。
兰见春又收回了脚。
“放箭。”
弓箭手搭箭上弦,“铛”地一声,一只箭连同一个字条,扎在了前厅紧闭的门上。
兰见春盯着门,等待连云栈出来。
如果连云栈没死,那么等她看完字条,就一定会出来。
时间像一根皮筋,不断地拉长,拉长,再拉长,变得越来越紧,捆得人喘不过气来。
兰见春的耐心在逐步被消磨,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连云栈已经走上了黄泉路。
“吱……”
前厅的门开了,连云栈长发披散,苍白的头发将官服上的鹰掩盖,她死死盯着兰见春,慢慢地挪下台阶。
兰见春这才看清,厅中一长串白绫飘飘。
连云栈冲她笑,像头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
连云栈跨站在大宅院的门口,身后就是如山的尸体,她的黛蓝色官服下半截都被染成了恐怖的黑。她冲兰见春得意地笑着,风一来,将她的头发卷到了半空中,发丝遮盖了脸上的皱纹,掩饰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屹王输了。”兰见春通知她,“屹王妃战死,屹王已被关押至宗正寺,等候发落。”
连云栈摇头。
兰见春脊背都渗出来汗,她抓紧了手中的刀,继续说:“主动交代罪行,太子殿下或许会让他死得体面点。”
连云栈问:“或许?”
兰见春抬眸盯着她:“对,或许。”
连云栈冷哼一声:“走狗。”
兰见春并不觉得难听,她神色如常:“我和你不一样。”
“我们怎么会一样?”连云栈站在台阶上俯视兰见春,“你做过母亲吗?你知道为自己的孩儿谋划铺路,是怎样的幸福吗?”
兰见春:“但是他败了。”
“没有败。”连云栈抬高了声音,“只要他活着,只要文惠活着,我们就不算败。”
兰见春平静地答:“谋反是大罪,以后也不会有人给一个造反失败的人卖命。”
连云栈反问:“你懂什么?”
“好,我不懂,”兰见春不跟她废话,“我只知道,屹王伏法,替你承担了罪行。”
连云栈眯起眼睛:“我只恨当初没直接杀了你。”
“我也可以等你自缢,直接把你的死讯带回宫中,毕竟你们终难逃一死。”兰见春说,“但我不想那么做,你是逆王的生母,应该不希望他为自己扛罪过吧。”
连云栈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兰见春:“你能从里面出来,走到我面前,不就说明——你信了?”
连云栈桀桀桀地笑。
“你不好奇吗,逆王为何会输?你们这帮人为他筹谋那么多年,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不遗憾吗?”兰见春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恍恍惚惚,不甘心地去死。”
连云栈瞪着她的眼睛,依然嘴硬:“又没有第二次机会,我为何要问‘为什么’?”
兰见春同情地望着她:“但逆王说,想见你。”
连云栈闭上眼,眼角渗出泪来。
“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骨肉为自己扛罪。连云栈,你为何不让自己死得更有意义?”
连云栈深深地低下头,她的头发掩盖住她的表情。但兰见春能听见,她在偷偷地掉眼泪。
“走吧。”兰见春给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两个禁军冲上来,捏住连云栈的肩膀。
兰见春上前,用麻绳困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还能活着呢?”连云栈凑近了她,恨恨地说,“陛下为何不杀你呢?”
兰见春单手系了个死结,她摁着绳结,想了片刻:“是命吧。”
“难道输成这样,就是我的命吗?”
兰见春平静地审视她:“如果你没选择跟陈昀合作,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不,”连云栈咬紧了后槽牙,连兰见春都能听见她的咬牙声,“我养活不起我的孩子,只有陈昀才能给他出路。因为有他,我才愿意活下去。”
左右两个禁军把她往前推,连云栈始终回头盯着兰见春。
“我没错!”连云栈大喊。
兰见春回身,与她遥遥相对。
“这吃人的晦朔司,吃人的朝廷,吃人的上京城——如果……没有他,我为何要活?为何要像狗一样,低三下四、不知廉耻地过这一辈子!”
兰见春抬头望天空,小雪纷纷,雾霭浓浓。
连云栈的嘶吼声一直回荡,兰见春心里空落落的。
连云栈被抓,她要对付的人,已经抓完了。他们走向了末路,而自己,又重新站在了岔路口。
—
翌日清晨,萧回牵着儿子的手,站在晦朔司大牢外。
兰见春看一眼怯生生的惠儿,对萧回说:“还要带小孩子进去吗?”
“不,”萧回垂着脑袋,说,“只是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撇在宗正寺,他会害怕的。”
兰见春说:“把孩子留在外面,晦朔司的人会帮你看着他。”
“不要。”惠儿小声说。
萧回俯下身,揽着惠儿的肩膀,指晦朔司大牢说:“里面有黑黑,吓人,惠儿不能去。”
“不要。”惠儿抱紧了他的大腿,都快要扎进萧回的衣摆下边里了。
“您看这……”萧回把手背到身后,摸惠儿的脸蛋,对兰见春说,“我走不了。”
兰见春盯着小孩肉乎乎的小腿,说:“那就带进去,盖上披风,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好。”萧回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惠儿的脑袋上,“等一会进去了,惠儿就把眼睛闭上,那样就看不见黑黑了。”
惠儿点头:“好。”
萧回把孩子抱起来,对兰见春说:“大人,走吧。”
他们穿越长长的甬道,大牢的湿气和血味冲上来,很快就给他们每个人都染上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兰见春停在审讯室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为萧回推开了门。
连云栈看见萧回,难以置信地站起来,眼泪瞬间就红了。
萧回摘下了盖在惠儿头上的披风,又把孩子放了下来。惠儿站在地上,还乖乖地闭着眼,萧回拍拍惠儿的后背,轻声说:“惠儿睁眼,这里没有黑黑。”
连云栈颤颤巍巍地走向萧文惠,最后停在离他只有半丈远的位置。她不敢再往前了,怕自己样子不好看,吓到了孩子。
萧文惠瞪大了眼睛,打量连云栈:“你是谁?”
“我是……”连云栈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跟萧回的关系,难道说是母子吗?她没养过萧回一天,怎么能算是他的母亲呢?怎么配做他的母亲呢?
“她是……”萧回停了片刻,依然说,“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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