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喜欢出门带纸，那包纸一直在口袋里放着没怎么用，也就染上了一点信息素的味道。
她怔了片刻，笑道：“你喜欢啊？”
林漪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没说话。
她把纸收好，踩动油门，悬浮单车慢慢升了起来，林漪回头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走了。”
宁枝没说话，笑着挥了挥手。
她很快驶离了宿舍楼的范围，不经意回过头，却看见宁枝仍停留在原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茂密的仿生植物丛完全覆盖了她的身影。
蛾城的恶劣天气总是极端得很，炎热的午后让人浑身黏腻，下一秒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酸雨。
幸运的是林漪前脚刚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后一秒便感觉有温暖的雨水落在头顶。
由于天气状况不佳，下午的体育课改在室内进行。
她实在没时间回宿舍换衣服，干脆抖开身上的外套披在头顶，快步驶向体育馆。
雨滴落在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升起一阵白茫茫的烟雾。她感觉到鞋子和外套渐渐被打湿，脚步也变得沉重，连同身体和骨骼一起变得沉重，仿佛汲满了黏腻的雨丝。
等林漪匆匆赶到时，已经快要上课了。
体育馆里，学生们有些靠在篮球架旁边，有些坐在地面上，叽叽喳喳地聊天打趣。一群人簇拥在门口，旁若无人地聊着最近热门的游戏内容。
林漪站在门外，把湿漉漉的外套拧干，挎在臂弯里。她的目光扫过那群人，声音沙哑：“麻烦让一下。”
人群诡异地安静了几秒，她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像是利剑一样劈来，又飞快地收了回去。紧接着，那群人不约而同地向两旁散开，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似的。
“她怎么又脏兮兮的，真寒酸。”
“诶，好惨。我和你们说，我昨天看到她送外卖，被人用热汤泼了一身……”
“怎么会，宁枝不是和她有婚约吗？怎么没帮帮她？”
“嘶，别说这些了，怪晦气的。”
人群安静了几秒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林漪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乌发湿润地贴在脸颊上，衬得皮肤愈加苍白。
口袋里的纸巾已经被雨水浸得皱巴巴的，却仍然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林漪简单地擦了把脸，靠着墙根闭目养神。
她时常喜欢独处，大脑放空进入待机状态，充满恶意的凝视和指责并不算什么，反倒是没缘由的好意会让她心生警惕。
脑子里的事情像毛线球一样缠绕在一起，没等林漪琢磨出来什么，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裹挟着浓烈而甜蜜的薰衣草香，不冷不热地吹拂着她的脸。
林漪皱着眉睁开眼，看见宁枝大摇大摆地登场，身后照常跟着两个小尾巴。
她一身鲜艳惹眼的西瓜红运动服，披着深绿的飞行员夹克外套，毛茸茸的金棕色卷发绑在脑后，与往日一般高调张扬，如同沉闷的雨天里一阵忽如其来的狂风。
宁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向林漪那儿偏移了一点，就侧过头说了些什么，抛下身后的两人向她走来。
凝滞潮湿的空气被吹散，少年脚步轻快，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径直停在她面前。
面对周遭诸多的喧嚣，她只是很专注地看着林漪一个人，单手解开外套拉链，低声问：“冷吗？”
林漪怔了怔：“不冷。”
宁枝点点头：“不冷就把衣服给我穿，我冷。”
林漪：“……”
林漪面无表情地拎起自己那件湿漉漉的外套，布料吸饱了雨水后有些沉。她递到宁枝面前：“给你穿。”
周围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窃笑。
“这什么破衣服，她真好意思拿给别人穿。”
“好脏，全都是水，像泥坑里捞上来的……”
“诶，快别说了，人家也怪可怜的。”
宁枝乐呵呵地接过林漪的衣服，用力甩了几下：“哟，还自带负重训练。”
雨水飞溅，周围掀起一阵叫声。众人纷纷作鸟兽散，惊惶失色，不多时，小角落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们两人。
“不行，你这衣服太丑了。”宁枝把外套的雨水拧干，挂到旁边的栏杆上，看着它被大风吹得鼓起，像一面高高飘扬的黑色旗帜。
她笑了一下，又说：“让你看看我的。”
宁枝抖下身上的夹克，随手丢到林漪身上，邪魅一笑：“好看吧？”
林漪被砸得劈头盖脸，整个人愣了一下，残余着体温的飞行员夹克逸散着甜蜜的薰衣草香气，像一张罗网似的盖住了她。
她顿了一下，谨小慎微地把夹克抱在怀里，蹙眉：“不怎么样。”
宁枝：“啧，没品。”
她没有再把夹克拿回来，只是盯着窗外发呆。林漪也就没有动，像一座雕琢细腻的石膏雕塑似的坐在那里，外套边缘露出一截苍白的指尖。
“这雨可真雨啊。”宁枝双手插兜，神清气爽地站在窗前欣赏雨景，“这天可真天啊。”
林漪一动不动，视线放空：“……不会形容就别形容了。”
宁枝自上而下地打量她：“这林可真淋啊。”
淋漪：“……”
宁枝揶揄道：“跟个落汤鸡似的。”她抽出一包纸巾丢给她，“擦擦。”
林漪小心翼翼地捏着纸，进入警惕状态：“今天这么好心？”
“没见过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宁枝得意叉腰，“是不是让你怦然心动了？”
林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确实动了。”
林漪：“你一举一动，我提心吊胆。”
宁枝：“……”原来是这种心动吗，那没事了。
【（嗑瓜子）哈哈哈，女主都开始反击小明了，好看爱看。】
宁枝发出尖锐暴鸣：“啊啊啊别在我脑子里吃东西啊！”
宁枝：“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女主不是天之骄子倔强清冷小白花人设吗？”
【（扫瓜子皮）（倒进垃圾桶）可是，小明也不是曾经那个红眼掐腰的霸道疯批反派了。】
【你把她带跑偏了，先疯带动后疯，实现共同抽象。】
“那我很伟大了。”宁枝感叹，“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林漪用纸巾擦拭着头发，脸颊上残留着湿漉漉的水痕。她抬起眼，疑惑地问：“你傻笑什么？”
宁枝：“没什么，嘻嘻。”
林漪沉默片刻，一把将外套扯下来：“你实在介意就还给你。”
“不要，都沾上你的味道了。”
宁枝不嘻嘻了，又把外套推回去，霸道地宣布，“女人，亲手洗干净再还我。”
“……行。”林漪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谢谢。”
算上中午，宁枝好像帮了她两次，实在很难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人有时很是口是心非，但又掩饰得很好。
但宁枝为什么要帮她？不是应该恨她吗？
她现在身无长物，倒希望宁枝是有意图谋些什么，否则怕是还不上那份烫手的人情。
“说啥呢？”宁枝倾了身凑近她，一脸疑惑，若无其事地问，“听不清。”
“……谢了！”
宁枝眨眼：“还是听不清啊，这么小声是没吃饭吗？”
林漪多余的忧虑烟消云散，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要我用学校广播感谢你吗？”
“也不是不行……”宁枝连忙向旁边躲开她的拳头，脸上仍然带着笑，灵活改口，“咳，大恩不言谢，我可以深藏功与名。”
体育课很快开始了。
老师让所有人在体育馆里跑了三圈，就放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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