恚海翻涌恨意,万晶山沉淀执念。
万晶山的景象与恚海的阴沉截然不同。这里处处流光溢彩,危险而绚丽。
形态各异的晶簇拔地而起,散发着或柔和或刺目的光芒。
有的晶簇纯净如琉璃,内部映照着宁静祥和的山水幻境;有的则漆黑如墨,内里翻涌着无声的嘶吼;还有的呈现暗红、幽绿,散发着血腥、嫉妒或贪婪的气息。
“哇!好漂亮!”田蓼采菲忍不住惊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差点伸手去触碰。
“小心点,漂亮的外表下可能藏着致命的诱惑。”束荷提醒道,制止她们的危险动作。
“束荷说得对,”伯蒲难得正经,无形的神力扩散开来,稳定着周围的空间,“这里每一块大点的石头,都可能是一个强大神明毕生的执念所化。它们会本能地寻找共鸣者,将你拖入它们未竟的迷梦,或者……直接吞噬。”
那些尤其巨大的晶簇,其实是一位位神力强大的神明陨落后,其毕生执念无法消散所化的“墓碑”。
当然,万晶山既是神明安息之所,也是神明出生之地。
千年前,荔娅作为新神便是在此处“出生”。
荔娅踏上万晶山土地的瞬间,沉重的窒息感便包裹住了她。
母亲冰冷决绝的背影、父亲权衡利弊后放弃的目光、郑国高墙下无处不在的审视……那些被刻意冰封的记忆碎片,在此刻被万晶山的气息勾动,翻涌不息。
“啧,这地方比恚海的文书殿还让我头疼。”申由披着那件厚斗篷,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步伐还算稳当。他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仿佛在欣赏什么奇特的景观。
“头疼就滚回你的魔界去。”荔娅头也不回,但脚下步伐放缓了半分,确保申由能跟上。
“那可不行,”申由踱步到她并肩的位置,“恚海屏障要是破了,骨力第一个找的肯定是我这个叛徒,我还指望这儿当避难所呢。”
他话语轻松,目光却始终无法离开荔娅紧绷的侧脸。奇怪,难道是她永载人间恨意的代价又发作了吗?
灵霙注意到落在最后的樊娀总是被突出的晶簇尖角绊到,或者被低垂的、蕴含强烈执念的晶须挂住衣袍。这导致她行进更加缓慢,甚至可能摔倒。
樊娀在那次“梦魇草”事件中的维护,灵霙还未好好报答。
于是灵霙默默地走在樊娀的侧方不远处,为樊娀清理出一条相对平坦、安全的“通道”,仿佛只是自己走路时随手为之。
就在这时,一块半人高的、毫不起眼的灰白色晶簇,在荔娅经过时,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金红色光芒。
一股执念洪流,狠狠撞向荔娅的神魂。
“呃!”荔娅猝不及防,身体晃了晃。
那感觉……竟与她开启轮回时承受的某些恨意如此相似,却又更纯粹、更私人——是她成神瞬间,对父母无情抛弃的刻骨怨怼,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咆哮,对“无人选择我”这一事实的椎心泣血。
这份属于她自己的、被万晶山放大反噬的“出生”执念,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她千年来构筑的恨意盔甲,直抵最脆弱的灵魂深处。
申由的目光从未离开荔娅,在她身形晃动的刹那,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重伤初愈的躯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猛地将荔娅向自己身后一拽,挡在了她与那爆发的的金红晶簇之间。
“小心!”
申由催动自身力量形成一道薄弱的屏障,脸色一白,显然这对他尚未完全痊愈的身体负担极重。
束荷的冰蓝神力也如同九天寒瀑,后发先至。一道极寒的冰流覆盖在那块躁动的金红色晶簇上,狂暴的能量迅速平息下来。伯蒲同时加强了空间稳定,防止余波扩散。
危机在电光火石间被强行遏制。
荔娅从那股源自自身灵魂深处的剧烈冲击中回神,眼前金红褪去,映入眼帘的,是申由近在咫尺的、宽阔却微微颤抖的脊背。
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抓住了他斗篷的一角。
仿佛被烫到一般,荔娅猛地松开了抓住申由斗篷的手。她用力推开身前那堵为她挡下风暴的“墙”:
“身体没好全就出来逞强?”
申由这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确实让她心头有过一瞬震动,可紧随其后的,是更汹涌的慌乱不安。
那晶簇的爆发,不仅触发了她对父母抛弃的刻骨之痛,更深层的是触发了她对一切潜在利用、一切最终可能被抛弃的恐惧。
她不需要谁的保护。
母亲前往洛邑或许是护她,父亲讨伐洛邑或许是护她,可这一切,最终都被证明是那样的虚无缥缈,是通往更绝望深渊的阶梯。
申由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他黑沉沉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强装的坚硬外壳,看到了她绿眸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惊惶。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仲姬决绝坠落的城墙,看到了戎王最终权衡后的退兵号角,看到了阴影里那个小小的、绿眼睛身影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的彻底熄灭。
荔娅内心最深处的痛苦,从来不是他在人间有所耳闻的什么“忠烈王姬”佳话,而是血淋淋的、被至亲亲手献祭的残酷历史。
原来如此。
荔娅的心防比他想象的更厚重,愈合的难度远超任何神魔的棋局。要靠近她,比当年在郑国司徒府廊下夺她手中的簪子,比在魔界深渊对抗骨力,似乎都要难上千百倍。
荔娅看到他苍白的脸上闪过的那分错愕,尖锐的懊悔瞬间冲淡了翻腾的恨意,却又被更深的恐惧迅速覆盖。
她依然下意识地害怕这又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幻影,害怕这保护背后藏着更深的目的,害怕自己一旦依赖,最终面对的又是冰冷的舍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记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左臂上,那里的玄色衣料洇开了一小片深色。
束荷冷冽的声音如同冰刃,斩断了二者之间无声的暗流:“荔娅,收敛心神,你的执念在此地会被放大。”
灵霙缓缓走近:“申由,你的魔气会刺激这里的执念。最好退开。”
申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黑眸此刻锐利如刀,他刚想开口反驳,却被一个动作硬生生截断。
荔娅终于克服了那根深蒂固的恐惧,猛地一步踏前,挡在了申由的身前。
“方才的意外不是申由的魔气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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