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从贴上起就安宁得如同木板里根本没有活物一样,这种死水一样的氛围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岑楼都觉得不会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念头一经冒出便被压了下去,岑楼还是尽量放缓着呼吸观察,开着照明功能的手机在脸旁的地板上平放着,勉强能提供够她用视线一圈圈地循环扫视画纸上人像的亮光。
真正着手开始实施前,不是没考虑过可行性。
当着她的面撕开皮囊露出骨架的那位——暂且不考虑其身上的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问题——进出木板都是全程在人的注视之下完成的,这便排除了画皮脱壁具有一旦被观察就会冻结停止发展的量子观测效应的可能性。
相比于现在用了固体胶做粘着剂,纯粹依照古法的绘制,也会用到天然胶刷面,而且壁画上的仕女图,虽然说当时确实是在木头上面直接作画,但是说到底中间还是隔着层黄泥板的,笔墨根本不会透到木板表面上。
用排除及类比法一一将变数和可能性捋过了一遍之后,岑楼得出个结论,这样的手法是简单粗糙了点,但大概率不会出错的。
房间内安静极了,只能听得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各种声响,她小幅度地活动了下已经变得有些僵硬的肩颈和腰腹,地板冰凉坚硬,躺久了势必不可能舒服,也是无可避免的。
在不知道第几次轮换着的凝视中,岑楼终于看见了,那张画上的人,眼睑处最先有动静,像被纸张后的什么尖锐物体朝下试探地挑了挑,微弱地抖动了下。
几乎是同一瞬间,似乎有某条看不见的线,从眼睑处骤然炸开而后蔓延至全身,牵引着现阶段还是二维平面的躯体产生了一连串细碎的涟漪。
如同石子打水漂一样,接连不断地在原本平静的纸面上激起了一串串的波动,目前来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种浮动没什么规律性,但人形轮廓的角角落落,都在或高或低地起落着。
带着一种叫人头皮发紧的意味。
岑楼的指尖微微发凉,她猜,木板里的东西,应该是正在测试这张皮能不能用。
能看出来的细节太少了,她还是要等。
笔下画出的人像若论身高,和周钦差不太多,只是体型稍微宽了些,岑楼在打线稿的时候想,如果脱壁而出的真的是他,这样的皮囊短期过渡一下也是足够用的,能把整个人装进去了。
不过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定论,比如木头里的东西,假设说和白骨架子人是同一个类型的话,想要挣脱出来便着实需要副皮囊做遮掩,而周钦本就是个有皮肉有骨血的活人,若生搬硬套用这套理论解释,出来是不需要额外的皮的。
原本已经有了一套皮囊的人,进去之后就会变成那种焦黑色的模样吗?
岑楼在别墅里的那天就想到了,她需要知道的是,里面的生物没有皮的原因,到底是生来就不具备,还是说,木头里没有办法带皮进去。
两种设定将会导致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可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白骨架子从壁画进出的完整流程,那时候为什么能和皮囊一起自由进出呢,是皮的问题,还是那架白骨比较特殊?
她能百分百认定那张皮并不是出自她手,所以那张死物一样不会活动的脸,是不是出过什么差错?
用了什么旁门左道脱壁,所以造成了那样的情况?
思绪飘得太远,还没来得及收住,就看到了眼前那张脸开始了下一轮的蠕动。
最初是嘴角被牵动了起来,在平坦的纸面上左右抽搐着,接着鼻翼突出,因为试图进行呼吸而一张一合地颤动,一对眼窝深陷下去后重新鼓了回来。
一切过程都发生得无声且迅速,内部有什么看不见的在尝试对齐,一点点地贴合,一点点地归位。
皮肤表面,也渐渐浮现出了细小的褶皱,不是正常产生的皱纹,而是有些组织在沿着纸张背面滑动,推挤着想要找到最合适的落点。
胳膊率先活动。
小臂以肘关节为圆心朝外侧移了些距离,紧接着肩胛骨的位置也跟着隆起,眼看就要彻底脱离纸质基底了。
似乎是觉得可用,手掌转了半圈反贴在床板上,就要把身体朝外推。
岑楼觉得不用再等了。
这幅骨架,不可能是周钦的。
且不说动作完全不像人类自然醒来该有的反应,反而更像是某种初次穿戴不熟悉外皮的生物,能察觉出来谨慎,却没有迟疑。
一年而已,她还能清晰地记起来周钦骨骼的轮廓,她记得他的下颌的拐点,记得他眉峰的高度,也记得他肩膀处漂亮的锁骨和肩峰。
岑楼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截停。
总之,这个即将要有皮的“人”,不是周钦。
她这才冷冷张口,问出了那句话。
***
葛桐对床板底下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满脑子就剩了个“岑楼可别再消失了”的念头,乍一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愣神间脚步便顿住了,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吗?我是葛……”
话只说了一半,很快,他就知道了这话所指另有其人。
因为床底传来砰得一声响,声音不算大,掩盖住了些许杂乱到听不出是什么发出来的声响,但力度不小,震得整个被固定在地面的床架都跟着晃了一晃。
似乎是岑楼对着床板底下来了一拳。
葛桐下意识看了眼关着的房门,待听到没什么渐近的脚步声,才开始觉出来些进退两难。
这意思是,床底下,还有第三个人?
他的鸡皮疙瘩猛地蹿了起来,还没等想好要做出来什么样的反应,更快地,床沿开始冒出被烧完后轻飘飘飞出来的焦褐色半透明片状物。
不完全是灰烬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什么焦化后脱落的皮。
葛桐重新慌乱起来,人一个箭步都已经扑到了地上,然后同时,就看到岑楼从床的另一边钻了出来,一手抓着手机,另一手抬起挥赶着身上头上即将落到的灰烟,又在口鼻间扇着风,好整以暇地站起了身来。
一低头,就看到了匍匐在地的葛桐,她还适当地惊异了一下:“你趴着干什么呢?”
葛桐顾不上理她,先往床底看去,见并没有臆想中的第三个人,也没有还在烧着的火苗,才稍微松了口气,抬眼去瞄岑楼。
她在鼻尖扇动的那只手,显而易见地在掌指关节处有些泛红,无需置疑是击打过什么而留下的印子,掌心和拇指间夹了枚小小的塑料打火机,通体偏荧光的绿色,液体丁烷在小小的空腔内撞荡着,因为没装满在壁上印出了个大的气泡来。
葛桐是真没招了,刚才匆忙中在地上磕碰到了膝盖,此时钝钝地,也痛得钻心,一手扶着床架才起身,回头时没忘压着声音道:“你疯了是不是,钻进去点什么火啊?”
岑楼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整体只有很小一块的点火轮,一般来说能躲得过金属检测门,因为是来客,要看的又是没有人住的空房间,所以没有用更灵敏的手持金属探测器,就这么让她混了进来。
要是真被查到了也没关系,有助手打配合,她再给偷回来也不难。
岑楼若无其事地把打火机塞回了口袋里。
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除了字面意义上的骂人含义,也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用她笔下的“皮”。
岑楼都打算好了,如果能正常沟通,她就让那玩意钻出来得了,等套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再想办法给送回去,谁知那个似人非人的生物喉咙里只溢出来了些诡异的声响,也算有规律,但最起码,不是普通话该能有的音节。
甚至最先有动作的那只手更加急切地想要挣脱出来,动作太快,几乎要把纸面扯裂。
不过显然脱壁这一过程需要时间,被粘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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