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楼奇怪:“什么意思?”
她是画工好,也熟知人体构造,可凡是学美术的,在开始绘制人像之前,不都是要从骨骼结构的基础开始练习的么,为了更好地琢磨人的形体姿势与平衡,以免最终呈现出不协调的状态。
也可以叫做是骨架结构画人法,算不上是种少见的方式,常以简化后的动态线表示姿势或动作重心方向,用线条和圆形表示关节,或用几何形概括四肢躯干,方便确定比例及后期塑形。
岑楼当然不是起源,充其量,能算得上佣中佼佼,但就算是凤毛麟角,在基数足够大的情况之下,筛选出的天才也可如过江之鲫。
这里的画骨,和两人费尽心机的算计,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找绘画领域的人才这么回事。
温雅终于肯叫凌子南搬来了条矮凳,坐在了岑楼的面前:“增广贤文,上学的时候背过吧?就算没有,你也应该听过‘画虎画皮难画骨’那句。”
岑楼的视线和她对上,没点头,也没摇头,安静地在等接下来的话。
温雅便继续道:“不觉得奇怪吗,今人画人画兽,有骨架参考,仍未必能画出神韵。古人难画虎,难道是因为没见过虎骨么,我看倒不一定。武松景阳冈打虎,周处除山中白额虎,虽然里面或许有文学加工的成分在,但这几千年来,野山不少,总会有猎户猎到过,将其打杀了,也总会有人起了好奇心,把虎皮剥了,虎肉吃了,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拼起来,就能知全貌了。”
所以为什么难呢,脑子里知道是一回事,手下能不能画出来是另一回事,说到底,缘由貌似又绕回到了绘画技巧上。
人一旦没有那么慌张,如此这样一番话,从逻辑性上看就貌似完善了。
应该不是现编的谎话。
岑楼面上不变,从温雅一堆看似扯得老远的信息中琢磨出来了层微妙的意味——她貌似是在说,我的画里头多了些东西。
难画骨不是因为没见过骨,还能是因为什么?
听温雅的意思,画得相像没有用,“神韵”才是重中之重,那是不是可以推测,出于某种目前未知的原因,岑楼笔下的人物画像,比旁人的多了层“韵”。
可这就很难说了。
见仁见智,一千个人眼中都能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她岑楼当然比不上莎士比亚,笔下的人像图,有人觉得神韵俱佳,自然也有人觉得空洞乏味,怎么能拿来做评判标准呢。
温雅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从网上查到些什么,将页面两指放大了递到岑楼眼前。
看颜色和清晰度像是早年间扫描了上传做成的PDF文件,文字还是竖着排版,题头印了大字,写着《异闻录·卷三》。
岑楼从左向右扫去,还有一行小标题,叫做“画皮脱壁”。
“昔有道流,居蜀中未名山,性寡言,嗜丹青,兼习奇术。传其所画,不徒为形,亦可为实。或取兽骨削为笔,朱砂调以生血,生皮作帛,昼夜不息,骨、血、皮、画,四者既备,则壁上之像,气息若存,宛然如生人焉。
其法有四:一曰画骨,以灵定其骨势;二曰画血,以气鼓其脏腑;三曰画皮,披膜覆形;四曰注魂脱壁,魂入画中,形自壁出。
若术成,则举止如人,言笑无异;若术败,则墨血流溢,墙裂人溃。
每月望夜,闭户燃灯,素壁当屏,朱笔如刃,气脉流转,神识入画。至夜半,画中人忽睁双眸,墙面微鼓,若皮下有骨,继而画影脱壁而立,与真人并肩,旁人莫辨其真伪。
世传此术逆天,窃造化之功。故旧箓有言曰:‘画不留笔,皮不示骨;骨不虚心,血不逾命。’
斯语流传数百载,至今诵之不辍。”
岑楼把身子往后稍了稍,示意自己看完了。
也只是看完了,反正是没懂对方叫她看的意义是什么。
不就是些无稽之谈、奇闻轶事,哪里能当真的,她要是对这些有兴趣,搜神记、太平广记从头翻到尾,能找出来好几篇“壁中仙”啊,“画像神”啊,“画生妖”的故事来。
再说,和眼下这事的因果关系也不明了啊。
岑楼自己不是道士之流,籍贯亦不在蜀中,对于画画只是擅长,称不上是嗜好,整段文字,只有“性寡言”三字能和她对得上号。
且这道士要令画中人脱壁而出,又要削骨做笔,又是调朱砂,岑楼作画之法,师从一位故人,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式,现在笔下的人像有动作了,怎么能赖到她头上呢?
岑楼装作没有抓取到温雅上一句的关键信息,问道:“没看明白和我有什么关系,会画骨的画师多了,为什么就是我了。”
温雅和凌子南对视一眼,随即统一用了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岑楼。
“没有别人了,只有你。”
岑楼下意识地不信,天底下会画画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有画皮脱壁这种本事,连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就能这么笃定地说只有她呢?
她在脑中将所有已知的事捋过一遍,试图寻找些被遗漏的细节,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时,犄角旮旯里突然掠过去了什么线索,风筝断了线一样,飘得飞快。
岑楼皱眉,在念头几乎就要消散之前,将那截牵引着的“线”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
如果说,画里那种能披着皮脱壁出来的东西,能够在不同的基底之间穿梭,那么它们是不是就可以辨别谁笔下的皮是能用的呢?
岑楼抬眼道:“有人跟你提起过我,是么?”
她的话问得直白,温雅的嘴微张了张,又紧紧抿了回去,似是在逃避回答。
没有反对,那便是说到点子上了。
岑楼便又问:“那木头到底是什么?”
温雅叹了声气道:“说了你也不会信,可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却没想到岑楼点了点头,一脸坦诚地蹦出来了个“信”字。
“然后呢?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映出来的男人身影是谁,消失的仕女去哪里了?”
岑楼知道最后一个问句的答案就连面前两人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但自己得知的途径见不得光,不能叫他们知道加了药的茶水没被喝进嘴里,不过既然要问,干脆一股脑全倒出去,也好试探试探温雅的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
温雅被岑楼这样事无巨细的询问烦得,面上都能明显看出来不悦了,但也是没办法,眼见不叫她知道个仔细,这人是不会动笔的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算敷衍也好,编造也罢,先给出个满意的答复出来,让岑楼开始画像。
可有些事情就算想要作答,也不见得心里全都明白,温雅思来想去,决定从一切的开端说起,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答了岑楼的第一个问题。
“木头里面,住着神仙。”
岑楼看着她低下了头,双手交叠抚上心口处,虔诚得不像作假,温雅的视线透过地板,似乎是望向了会客厅的那面大幅的壁画。
***
车祸是真的严重。
温雅那时候胳膊上打着钢钉,白色绷带打了结吊在脖子上,整个人虚弱得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还在为了躺在ICU的凌子南四处奔波。
病危通知已经下过好几次,血压不稳、心动过缓、全无意识,并发症连带着被引起来,折腾到最后,凌子南的整个身上都是连着的管子,心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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