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澜江自崆邙山脉奔涌而下,劈开崇山峻岭,穿峡谷、过村寨,一路向南汇入流光海。江水澄澈时似翡翠流光,湍急处如雷霆奔啸。两岸古木参天,云雾常绕山间,传出声声猿啸。
璇玑坐在乌篷船上,听老船夫唱着悠长的号子,偶尔沈醉心情来了,也会跟着嚎上两句——至于好不好听呢,反正璇玑是不敢恭维。
乌篷船在江水里飘飘荡荡,恍如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
璇玑第一次坐船,不免有些头晕目眩,为了忍住自己呕吐的冲动,她刻意将视线从浑浊的江水上挪开,谁知一个浪头打来,整艘乌篷船晃了晃,她没忍住,还是伏在船舷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吐完,沈醉递了一枚青橄榄,向她道:
“给,嚼着它会舒服一点。”
还真别说,青橄榄入口虽然苦涩,但咀嚼几下后,一股清香渐渐弥漫开来,一层又一层,清甜生津,璇玑原本有些昏沉的神思瞬时清醒许多,心里的烦闷也不知不觉散去。
等恢复一些,她好奇问沈醉:“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东西,除了曼陀罗粉,居然还有青橄榄。”
闻言,沈醉眸子里多出几缕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曼陀罗粉?”
意识到自己讲漏了嘴,璇玑不由得干咳一声,尴尬移开目光。
沈醉却不依不挠,实际上,他一下子想起之前璇玑将鸡汤洒在他身上,导致银瓶掉落出来的事,质问:
“你派人调查过我?你送鸡汤……也是故意的?”
发现无法隐瞒,璇玑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是,那天你身上的瓶子不小心洒出药粉后,我一时好奇,回去后问了问刘太医,他告诉我曼陀罗粉是用来麻醉、迷晕人的,你却说是用来给自己疗伤的,所以我后来才疑心你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而且……”
她顿了顿:“我曾在小树林里见过你与一个神秘人交谈。”
沈醉初始因为璇玑不相信自己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他确实曾经为晏王安办过事,璇玑作为皇太女,怀疑自己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后来她还是选择信任他,跟他逃生,因而这股怒气很快消散下去。
但他仍旧绷着一张脸,硬邦邦地道:
“反正你爱信不信,我确实需要曼陀罗粉疗伤。你那天晚上在树林见到的神秘人是我师兄,他是来给我送药的。我师兄过来的时候,发现我的仇家可能在附近,所以他提醒我找到对方后,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必须要斩草除根。”
璇玑恍然。
难怪那天晚上,璇玑会听见陌生青年向沈醉说“决不能放过他”。
原来,是他,而非她。
所以……沈醉昨晚送来的红糖水,真的只是出于关心她的目的?
结果他的好意,全部被她倒掉了。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而“笃”的一声,船头微微一震,老船夫笑呵呵地道:
“两位客人,到岸了。”
上岸以后,触目所及皆是苍山深林,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林间的小路铺满厚厚的落叶,仅容一两人通行。偶尔能看见一条暗褐色、表面布满落叶纹的毒蛇,快速从路边滑过,隐入更深的黑暗里。
璇玑第一次来到如此蛮荒、原始的丛林里,新奇的同时,也有些害怕。她刚想找沈醉感叹一下,谁知下一秒,四面的丛林里突然涌上来十几个手持棍棒,头束椎髻,穿着敞襟长麻衣的夷族青年。
紧接着,璇玑后脑勺剧烈一疼,双眼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
滴答,滴答。
黑暗里水滴落下的声音极度清晰。
璇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沈醉都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地牢里。有冰凉的水珠,顺着角落的石缝缓缓滴落。
借着头顶天窗透出的微弱亮光,她慌忙爬到沈醉身边,却发现红衣的少年脸色惨白,整个人蜷缩成虾米,不住地颤抖着。
“沈醉,沈醉你怎么了?”
看到他的模样,璇玑不由得有些害怕。
难怪那些夷族人冲上来的时候,以沈醉的身手居然没有反抗,原来是发病了。
可他……到底是什么病?
璇玑疑惑不解,试着用手推了推他,对方却只是低低地呓语:
“冷……好冷……”
地牢里阴暗潮湿,就连常见的稻草都没有,环境比帝都的诏狱不知道要恶劣多少倍。璇玑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与此同时,沈醉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无尽的黑暗里,又像是十三岁那年,独自一人从齐地走到帝都的晏王府。
冰天雪地,他晕倒在王府外,浑身上下冷得刺骨。
忽然,他感觉黑暗里好像有一点小小的火苗,慢慢融化他身上的冰冷。
不、不对,不是火苗,比火更温暖、柔软。
他的战栗渐渐停歇。
他不知道,自己的怀里抱着的不是什么火苗,而是大兆的皇太女。
璇玑抬起眸子,凝视着黑暗里少年利落的下颌线,微叹口气:
算了,就让他占个小便宜好了。
反正他也是上过皇室玉牒的人,两人这样不算逾矩,权当偿还他之前从刺客手下救走她的恩情好了。
她齐璇玑向来知恩图报。
这样想着,璇玑也慢慢阖上了眼。
有银白的月光从地牢头顶的天窗洒落下来,无声无息地照耀着里面相拥而眠的一对少年男女。
不知过了多久,沈醉总算苏醒。
醒来的时候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静静洒落,怀里少女的侧颜秀丽皎洁,如同纯白的栀子花悄然开放。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嘟囔一声,将自己往他怀里深处缩了缩,随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继续沉睡。
这一刹那,怀中人的体温如此温暖,他心里涌上久违的安宁。
他突然就生出一种隐秘的渴求:
如果……如果时间彻底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暂时忘却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假装她是自己的……
妻子。
妻子这个词浮现出脑海的一刻,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重重一颤。
恰在此时,少女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一颤,忽而,睁开了双眸。
那双明澈的眸子倒映出他面容的瞬间,沈醉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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