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里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
路易·波拿巴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用几句话，就颠覆了他整个“复国”三观的年轻亲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和……一丝丝的恐惧。
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一丝不挂的婴儿，所有的心思，所有的野心，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殿……殿下，”许久之后，他才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颤抖的声音，开口问道，“您……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在他看来，这些堪称“帝王心术”和“屠龙之技”的机密，应该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绝不会轻易示人的最高秘密。
而这位英国王夫，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这个“潜在的敌人”？
“为什么？”
林亚瑟笑了。他看着波拿巴那张写满了“困惑”和“不敢相信”的脸，开始了他那最擅长的、充满了“真诚”的……忽悠。
“因为，我欣赏你，路易。”这一次，他也像称呼俾斯麦一样，开始直呼对方的名字。
“我从你的身上，”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带着一种老领导对有潜力的下属，进行“推心置腹”的恳切，“看到了一种和你叔叔身上，一模一样的、极其罕见的品质——”
“——那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无视一切规则的……偏执和疯狂。”
“这，是一种枭雄的品质。而我，亚瑟·林，一向，只喜欢和枭雄，做朋友。”
这番“夸奖”，听得波拿巴是心惊肉跳，但同时，又有一种被“顶级强者”所认可的……病态的快感！
“而且，”林亚瑟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味道，他指了指自己，“说实话，我有时候，也很烦巴黎那个，总喜欢在我家后院里，煽风点火的……路易·菲利普国王。”
“你的叔叔，伟大的拿破仑皇帝，曾经是我们英国最大的敌人。但是，他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有他的骄傲，有他的底线。”
“而现在这个路易·菲利普呢？他算个什么东西？”林亚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一个靠着街头**上位的投机者，一个只懂得用阴谋诡计，在我们背后搞小动作的……跳梁小丑！”
“他，不配，坐在法兰西的王座上！更不配，当我的对手！”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波拿巴的心坎里！他感觉自己找到了组织，找到了知音！他激动得，都快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所以，”林亚瑟看着他那副已经被彻底煽动起来的表情，终于，抛出了他那份充满了“天使光环”的……“投资方案”。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小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书册。
书册的封面上，印着一行法文标题——《论贫困的消除》。
“我听说，”林亚瑟将这本小册子，拿到了波拿巴的面前，“这是你最近，正在构思的一部，关于如何解决法国贫困问题的**论著，对吗？”
波拿巴看到这本小册子，脸瞬间就红了。这是他最近为了博取一些法国国内“圣母心”泛滥的知识分子的同情，而胡乱写的一些东西，里面充满了各种不切实际的空想。在他自己看来，都觉得有些可笑。
但林亚瑟，却用一种极其郑重，极其欣赏的表情，拿起了它。
“路易，我的朋友，”他无比“真诚”地看着波拿巴，“我必须得说，你这本小册子，是我见过的，所有**论著中，最……有想法的！”
“它，精准地，抓住了当今法兰西，最核心的社会矛盾——那就是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
“你，没有像其他那些空想家一样，去谈论什么虚无缥缈的‘**’和‘自由’。而是，将目光，聚焦在了最根本的、老百姓最关心的……‘面包’和‘就业’问题上！这，才是真正的，大**家的格局！”
这番“独具慧眼”的吹捧，把波拿巴自己，都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殿下……您……您过奖了。我只是，随便写写……”
“不！这不是随便写写！”林亚瑟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无比的坚定，“路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们都坚信，一个国家，想要真正的强大，就必须，先让它的每一个国民，都能吃饱饭！都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所以！”他看着波拿巴，脸上露出了一个“我们一起干一票大的”的表情！
“这本书，不能只待在你的抽屉里！它必须，被印刷出来！被公开发表！被全法兰西，甚至全欧洲的人，都看到！”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路易·拿破仑·波拿巴，不仅仅是伟大皇帝的侄子。你更是一位，真正心怀底层、悲天悯人的……‘人民思想家’！”
“可是……殿下，”波拿巴苦笑了一下，“您也知道，我……我没有钱，去出版它。而且，路易·菲利普的审查官，也绝不会让这样一本书，在法国公开发表的。”
“钱？这不是问题。”林亚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资本家特有的、自信的微笑，“审查？那更不是问题。”
他又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份早已拟好的“出版合作协议”。
“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你这项伟大的‘思想工程’，进行第一笔……天使投资！”
“这里面，是一点‘小钱’。足够你，在瑞士，建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小小的‘出版社’了。”
“至于发行渠道……”林亚瑟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神秘，“你忘了，我的好朋友，查尔斯·狄更斯先生了吗？”
“我会让他的《每日镜报》，在他们的‘法文版’上，为你这本伟大的著作，开辟一个专栏，进行……独家连载！”
“同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我还会让拉马丁、雨果，以及其他几个，我们在巴黎‘赞助’过的、同样不喜欢路易·菲利普的‘好朋友’们，在他们的报纸和沙龙里，为你这本书，写一些……充满了‘赞美之词’的书评。”
“我们甚至可以让巴尔扎克，也来给你捧捧场。”
“这……这真的可以吗？！”波拿巴感觉自己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林亚瑟，不仅要给他钱，还要动用自己在整个欧洲的、庞大的“媒体帝国”，来为他……造势！
这哪里是“天使投资”？！
这分明，就是直接开着外挂，保送他上“**的王座”啊！
“当然可以。”林亚瑟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路易，我的朋友，你要记住。这份投资，不是没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波拿巴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的条件，很简单。”林亚瑟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要你的任何回报，我也不需要你在未来，向我割让任何法兰西的土地。”
“我只要你，向我，也向整个波拿巴家族的荣耀，做出一个……承诺。”
“那就是——”
“终你一生，你的剑，将永远，指向东方（指俄国和奥地利），指向那些，曾经羞辱过你叔叔、并试图用‘神圣同盟’来禁锢整个欧洲的……封建****！”
“英法两国一衣带水，我们唇亡齿寒。只要能保持我们两国最亲密的兄弟关系，我们都能获利。”
说到最后，林亚瑟的语气愈发悲天悯人。
“而且决不，染指，我大英帝国，那片自由的……海洋。”
这最后一句，林亚瑟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陈述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事实。
但听在路易·波拿巴的耳朵里，却如同最神圣、也最不容违背的……君王敕令！
这是林亚瑟，这位站在世界之巅的男人，对他这个“被投资人”，划下的，唯一，也是最绝对的一条，红线。
你可以，在欧洲大陆上，去实现你叔叔未完成的霸业。
你可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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