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东宫宴席上的灯火却愈发明亮。女宾席间,随着太子妃魏灼华那句"诸位随意",原本规整的座次渐渐流动起来。
金旃独坐案前,目光扫过隔座妹妹金檀身边的热闹,唇角微勾——嫁了人还不如在家的时候,若不是宋玉禾得了特使之职,怕是真要坐到末席去了。
金旃这么想着,仔细观察起来自家妹妹的行为举止,不由也是非常认可的点点头——金檀虽然从没参过这等宫宴,可无论是举杯的动作,还是笑起来的弧度,都是让人挑不出错处。看来,在丽山学府的那三年,还是有些学的。
时隔前世今生,金旃已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入学五月便被“礼送下山”了,好像是因为——
“可别忘了,当年你家姐姐为了自开小灶,便自制弩弓射鸟,却没想到差点射穿了女先生的发髻。”
啊,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金旃抬眼望去,只见金檀案前围坐的几位贵女正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她。其中笑得最张扬的,正是那个被她在心里称作“煤炭精”的许慧君。
金檀蹙眉,却也笑道:“年少旧事,现在提起,也是趣事一桩。”
金旃本不想理会,可眼见那桌子还有好些嫁到高门的年轻夫人,若是放任仇视自己的人继续编排,自己的名声怕是得坏透了,以后哪里能从这些京都贵妇圈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她执起酒杯,步履从容地走向金檀案前。所过之处,谈笑声渐歇,众人目光各异。许慧君更是直接别过脸去,毫不掩饰厌恶之色。
金檀立即起身,一边自然地让出位置,一边温声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们正说起丽山学府的趣事呢。”
金旃落座,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许慧君身上:“方才隐约听见诸位在说射弩的事?许小姐记性真好,连我当年用的弩弓都还记得这般清楚。”
许慧君冷哼一声:“那般惊心动魄的场面,想忘也难。”
金旃却不恼,反而轻笑出声:“难为你记了这许多年,却怕是记漏了一节——我当时瞄准的,可不是女先生的发髻。”
“哦?”许慧君挑眉,带着不信,“那是什么?”
金旃看向妹妹,微微叹气。
金檀立马眼珠儿一转,似乎回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一条竹叶青正巧落在女先生身后树梢上。”
金旃心道果然金檀是个善解人意的,便也语气平静,带着一丝追忆:“那蛇有毒,且离女先生极近。情急之下,我才用了刚做好的弩弓。准头是差了些,惊着了先生,但箭风也惊走了那蛇。只是此事说来像是在为自己开脱,我便认了那‘顽劣’的名声,未曾多言。”
席间那位藕荷色衣裙的翰林院学士李夫人也是听过自家夫君提及宋玉禾,想着青年才俊日后自是大好前程,同他夫人相交有何不可?
于是,李夫人恰时叹道:“原来还有这般内情!宋夫人当年竟是受了委屈。”
金旃摇头,笑着看向李夫人:“李大人曾任徐州通判时,不也因清查粮仓被上官构陷?后来真相大白,陛下还特意下旨褒奖。比起李大人,我这不过是女儿家的玩闹,哪里称得上委屈?”
李夫人眸光微动:“宋夫人也知道我夫君之事?”
“家父最敬重忠义之士,我亦是如此。”金旃语气真诚,“况且如今嫁入宋家,常听夫君提及翰林院诸位前辈的风范,对李大人尤其敬佩。”
宋玉禾入翰林院时,金旃便将翰林院各位夫人的背景摸得清清楚楚,此刻说来如数家珍。
几位清流家的夫人闻言,面上都柔和了许多,也不复方才听得金旃糊涂往事的淡漠。
许慧君见势不妙,强笑道:“空口无凭,谁知是真是假……”
金旃不等她说完,只亲昵地拍了拍金檀的手:“我少时年幼,也是不懂事,不知辩解。当时女先生气得要将我逐出学府,是檀儿连夜抄录了整本《女诫》,又亲自向先生陈情,说长姐虽行事鲁莽,却是一片赤子之心,愿代我受罚。”
金檀没料到姐姐会突然提起这桩,微微一怔,随即柔声道:“都是陈年旧事了,姐姐怎么还记着。”
“怎能不记?”金旃笑意更深,她举杯向众人示意,“说来惭愧,我这般性子,什么样的污糟事迹搁我身上也是有人信的。不过现下好了,我家妹妹已归家,我也已为人妇,往后与诸位夫人、小姐走动请教的地方还多,若有不当之处,万望直言。”
众人一听,都是举杯同她笑言。
毕竟,朝廷新贵的夫人,又是忠武侯嫡女,若非这位金大小姐最是不近人情,也不喜欢同人交际,哪里会只有兰家小姐这么一个手帕友?如今,她既然放低姿态要与人交好,谁会不喜欢呢?
许慧君在一旁,只是铁青着脸,再不开口。
金旃举杯时悄悄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也不再与她纠缠了,瞧见更衣完的太子妃已落座。
她举杯,走向魏灼华身边。魏灼华一笑,要她入座。
落座后,金旃从袖中取出一枚精巧的银质香囊球,轻轻置于案上。香囊球镂空雕着缠枝莲纹,轻轻一旋,机括轻响,竟如走马灯般转出四季花卉图案,异香随之流转,顿时吸引了所有女眷的目光。
魏灼华眼中掠过一丝惊艳:“这是何物?”
金旃指尖轻点香囊球,笑道“这是臣妇闲暇时琢磨机括所做的小玩意儿,哥哥修书说,边关苦寒,风沙大,寻常香囊最容易弄脏藏垢,我便想了这个法子,将香丸密封其中,旋转即可换气释香,亦能赏玩——日前整理妆奁,见大婚时太子妃所赐之礼,感念于心,又听闻殿下素喜巧物,便想着借此机会献上此物,聊表敬意。”
魏灼华执起香囊球仔细端详,指尖在机括处轻轻试探,忽然抬眼看向金旃:“这内里的双环结构,与军中所用的连环弩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宋夫人不仅精通武艺,对匠术也颇有心得。”
果然是女褚生,见解可不仅仅留于诗书!
金旃心下一凛,面上却依旧含笑:“太子妃慧眼。不过是些微末技艺,能博殿下一笑便是它的造化了。”
魏灼华执起金旃的手,轻轻拍了拍:“这般巧思,独享倒是可惜了。”
她目光扫过席间众女眷,声音温婉却清晰:“宋夫人何不与诸位姊妹分享此物妙处?”
金旃当即会意,面向众人道:“若诸位不弃,我愿将此法分享。待到冬日,用以盛放梅花香丸,或别种心爱的香气,倒也应景。”
这番话立时引得几位高门夫人围拢过来。对她们而言,往日的闲谈趣闻不过是茶余谈资,但这枚暗藏玄机的香囊球,以及金旃身后代表的势力,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重点。
席间众人皆心知肚明,今夜最令人瞩目的,非这位侯府嫡女出身的宋夫人莫属。
而另一侧的男宾席上,宋玉禾亦是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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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男宾席上,宋玉禾所处的方寸之地,俨然成了宴席的又一个焦点。数名官员含笑举杯而来,袍袖拂动间,皆是东宫与三皇子府上常往来之面孔。
领头的是太子詹事府少詹事周维,他手持白玉杯,笑容可掬:“宋修撰——不,瞧在下这记性,该称一声宋特使了!年少有为,深得圣心,擢升如此之速,实令我等钦佩。这杯酒,贺特使明日启程,愿您朔风关之行,诸事顺遂。”
他将“顺遂”二字咬得略重,身后几人随之附和举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上方太子沉静的面色。
另一侧,一位身着簇新杭绸常服的官员也踱步上前,乃是与三皇子过从甚密的鸿胪寺少卿陈杜伦。
他笑声朗朗:“周大人说的是!宋特使此番可是肩负皇命,替陛下分忧,必得有过人之能。平日您虽深藏不露,可陛下慧眼识珠,越过……呵呵,诸多同僚,让您独得此任。来,我也敬一杯,特使务必赏光啊!”
话音未落,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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