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到斯堪曼,真如久旱逢甘霖。页目向连唤数声,才敢确认并非幻觉。斯堪曼见他们狼狈模样,不由调侃:“我一直在打喷嚏,你们一定没少议论我。我曾听闻......”
他话未落完,页目向突然脸色大变:“当心身后!”
斯堪曼正要回头,蜘蛛已喷出一道蛛丝缠住他的手腕。蜘蛛怪人衔着丝线偏头猛拽,竟把他手掌生生卸了下来。页目向与木弈轩感同身受,不由侧目嘶声。可那断掌并未落地,翩翩化作三四只夜蝠,扑棱棱飞回手腕处,斯堪曼随意抬手,手掌已恢复如初。
蜘蛛怪人见状心中一惊,怯问:“你会‘形散’?”
斯堪曼跃上枝头,俯视观之,不作回答。
怪人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先前的节气令......这么说来,你也伤得不轻吧?”
页目向抬头看向斯堪曼,他额角脖颈等处果然有伤,心中明了先前那声震彻山林的异响来源。
斯堪曼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页目向:“以后看好自己的东西,上等人家的妇孺!”
页目向自知理亏,不敢搭话。
蜘蛛怪人沙哑低笑:“会形散算不得什么,你如今受了伤,必不是我对手,何况还拖着三个累赘。”
“多说无益。”斯堪曼骤然化作百二十只夜蝠,黑压压朝怪人袭去。蜘蛛怪人四肢伏地,左右吐出丝线,在林木间飞速织成一张大网,纵身一跃盘踞其上。他在网上游走,迅捷如风,不断向蝠群喷射蛛丝,一时间斯堪曼近他不得。怪人不断扩大着蛛网覆盖领域,盯准时机,径直朝页目向三人攻去。
斯堪曼只得回身拦他。怪人猛地扭身,喷出一张黏稠巨网网,当头盖住蝠群。他狞笑着,叼住网绳大力吞吸,蝠群赶在收网前倏地散作数股更小的黑雾,逸网而出。见困不住斯堪曼,怪人复又转向页目向,疾爬逼近。
页目向刚以光指割断缠身蛛丝脱身,见势急忙借树丛闪躲,蛛网连连落空。见页目向在逃,他又转去袭击木弈轩——炎煜朱疗伤正值要紧时候,木弈轩哪敢避让?页目向惊怒之下连挥光斩阻他去路。斯堪曼亦聚化真身,凌空一记重踢,将怪人狠狠踹开。
斯堪曼挡在三人身前,沉声令道:“你们带着炎煜朱先走。”
页目向猛然想起一事,急问道:“你身上不是也有一块节气令吗?”
斯堪曼余光一瞥,冷哼道:“先前为抵御你那块威力用掉了。”
页目向心中愧疚,只得匆匆道了声“千万小心”,便与木弈轩携着炎煜朱急退。那蜘蛛怪人欲要追击,却被斯堪曼闪身拦下。
页目向深知形势危急,心一横,架起二人胳膊,对木弈轩道:“‘白驹’我练得不熟,施展起来难免颠簸,易出事故,但眼下逃离要紧,兴许磕着绊着也好过给斯堪曼添乱。进城后你继续为煜朱疗伤,我立刻去寻宫府尹!”木弈轩重重点头。页目向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身形凌空而起,随即化成一道流光,裹挟着二人掠过林梢,朝远方的城池疾驰而去。
斯堪曼望见那束破空白光,嘴角微扬,轻笑道:“这不是会吗?”怪人眼见追击无望,只能调转再攻斯堪曼,林间顿时劲气四溢,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难分胜负。
页目向凭着记忆往淮阳城方向疾驰,却迟迟望不见玉湖码头,心中渐生疑虑。他猛一停步,凌空俯瞰,见下方一片黑潮泛闪微光,以为是玉湖上空。
“白驹若是练得大成,一刻钟便能横跨一府之地,我虽修炼不精,犹可一日千里,玉湖并未如此广阔,怎么飞了这么久仍见不到对岸?”
木弈轩闻言四顾,只见周遭水天茫茫,不见边际,不由心惊:“四面皆是无边湖水,这该如何是好?”
页目向眉头紧锁:“莫不是飞过了头,到了东海?”
木弈轩看了眼伤员,急说:“煜朱要紧,架着我们你也行动不便,得尽快落地疗伤。”
页目向焦灼环视,正无措时,忽见脚下浩渺湖泽竟如退潮般消散,转眼化作一片无垠青草地!“弈轩你瞧底下!湖泽水干了!”
木弈轩心头一凛:“兴许是幻术,该不是那蜘蛛又追上来了?”
页目向念及炎煜朱伤势,低声道:“我且落近瞧个究竟。”
他控驭术法缓缓降至离地数尺,以足尖轻点,触感坚实,确是实地,这才小心将二人安置于草丛中。木弈轩不敢耽搁,立即俯身继续为炎煜朱疗伤。页目向则凝神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绿野,平整开阔,草上结着七色的花朵,分辨不出名字。上看是黄昏或黎明的天幕,琉璃似的云彩同青粉色的流烟,日月分布东西,一团赤红一团浅白,竟如画布不灼眼睛。
页目向疑道:“方才半夜,几时出得太阳?”再看去,百余步外草地上隆出一截,生出一藤一木,那藤蔓生得异常肥大柔软,约有七八丈宽,弯垂下腰,那木枝长得枯瘦曲节,盘着藤蔓,逆势上挑。页目向奇怪道:“从来只闻藤缠树,今日竟见了树缠藤!”
木弈轩闻声抬头,却见那树上立有一人影,正要提醒页目向,那人已挟着琉璃云彩飞落,径直而来。来人抱扶二尺箜篌,围青绢,点白纱,顶木叶之冠,双耳为翼,手足无蔽,眸光流转似玉湖秋水,青丝披散若丹京峰峦。仿佛红尘世界与他无涉,独在此间东园仙境中超然遗立。
木弈轩见着他,似乎解了那首《淮阳赋》,低低地吟诵起来:
揽川月复筑林海兮,盈盈青葱广大。平山岳没纳江河兮,漓漓怀顾东家。乘风帆倾意离岸兮,遥遥俶尔忽近,落星舟载浮宇宙兮,怯怯衣冠德行。辞渡津疾步奔往兮,淅淅瓢泼驻雨,祈晴念默鼓信勇兮,浪浪潮升止返。投石路失无踪迹兮,旋旋狐疑非真,怅惘然寂游乌夜兮,哀哀缘浅愿深。生幸偶得窥神貌兮,熠熠辗眠五彩,镜霞光照度我人兮,嗤嗤酣梦呓动。贪天功缺弥不得兮,泱泱岂遗完圣,求因果逢终有憾兮,垂垂霜鬓撮空。
二人看得痴了,竟生不出半点防备,仍轻声问:“您是?”
那人笑如虹霞,未接搭话,移至炎煜朱身旁,伏下轻抚过他腿上伤口,只见紫黑的毒痕如潮水般退去,炎煜朱闷哼一声,竟立刻苏醒过来。他睁眼望见那人,目光也瞬间被攫住,变得同页目向二人一般痴然。
那人这才含笑答道:“我与此府同名,名字秦淮。”
几人忙躬身道谢:“谢谢秦哥哥相救!”
秦淮走到一旁,伸手一挥,凭空变出四张石凳与一面石桌,笑道:“你们先坐罢。”他盯着石桌略一思忖,莞尔一笑,往那桌面上一扫,又变出四杯莹澈琼浆和一碟精致点心。“你们可尝尝这些。”
三人相顾,页目向开口道:“多谢秦哥哥,只是我们确还有要事在身,恐怕得先行告辞了。”
“我知道你们的事,只是不必急这一时,自踏入东园那一刻起,外界光阴便已凝滞。”见几人面露疑色,秦淮温声道:“那位府尹已率卫官前来,你们那位朋友仍安然无恙,就暂陪我片刻可否?”
凭着这几句话,页目向已知其本事高深莫测,忙恭敬问道:“秦哥哥,我们本在玉湖旁的林中,不知怎的闯入此地,不知该如何回去?”
秦淮笑答:“此地名唤东园,也在项城外、玉湖旁,你们其实从未离开原地,只是此刻眼中所见,是我东园之景罢了。”
炎煜朱好奇道:“秦哥哥的意思是这里是幻境吗?”
“阴阳本杂糅于一处,久之,混者沉下轻者飘上,因凡人行走陆地而不得入我东园中。你先前施展白驹之术,凌空过境,所以得入此间——虽然还在原地,所见却是另一处天地。”秦淮始终一脸含笑,“另外我拨弦图巧,所以又立一新规,需弦上有缘人一并到访才能入得。”
页目向听不懂什么弦上有缘人之类的哑语,暗自以为这应当是某种“掌中世界”神通,不禁追问:“弦上有缘人是指......”
秦淮却只含笑举杯,示意众人品饮琼浆,不再多言。
木弈轩又轻声问道:“秦哥哥既说我们朋友安然无恙,能否请他一同入园?我们也好了却牵挂。”
秦淮摇头道:“他认得我,我不便放他进来。”
木弈轩诧异:“秦哥哥同他可是有过节?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秦淮避开不答,转而笑道:“我带你们走一走这东园。”
炎煜朱问:“这里遍地是草,只有一株树缠藤奇怪,秦哥哥要带我们去何处观赏?”
秦淮略感惊喜,笑问:“你们都只看得见这树缠藤?”见三人齐齐点头,他语气忽带几分飘渺:“这树名‘乐木’,藤曰‘殇花’,是我好友旧时遗体所化,这东园原也是他的府邸。你们见不着其他形色真是大有福气!”
页目向自然听不懂这其中玄机,仍拱手谢道:“承蒙秦哥哥吉言。只是我们实在担忧同伴安危,不知能否指点归去之路?”
秦淮见他们去意已决,轻叹一笑:“如此躲闪,倒显得我矫情了……只是确需避他一避。罢了,既如此,便告诉你们:在此地,看得见,便回得去。”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千百流光飞羽,翩然散入琉璃天幕之中。
炎煜朱望着漫天流羽,不禁赞叹:“能造一处掌中世界真是好大神通!”
木弈轩却压低声音:“我看的仔细,秦哥哥似没有天目,似乎......是个残人!”
页目向蹙眉:“残人能运用法力便已十分难得,怎么会有这般神通?”
木弈轩道:“兴许正因这东园灵息浩瀚,正如低谷以纳百川?我才在此片刻,已觉功力激增,天目盈胀!”另外二人也说有如此感受。
页目向收敛心神,沉声道:“先寻归路。秦哥哥既言‘看得见便能出去’,应是让我们闭目凝神——若能以心眼见来路景象,自然便能归去。”
三人正要坐下冥思,却见秦淮又从云头落下,严声告诫道:“你们出去后千万不能说起园中境遇,也不可提到我。”三人连忙应声称是。秦淮见状莞尔:“所想成所见实在困难,还是我送你们出去罢!”话音方落,周遭景致如水中倒影般荡漾消散,秦淮身影亦随之隐去。三人只觉恍惚一瞬,再定睛时,已重回玉湖旁的密林之中。
木弈轩面颊微红,低声道:“方才我们那些议论……怕是全被秦哥哥听去了。”
页目向摆手道:“秦哥哥兴许也没在意,咱们先去支援斯堪曼要紧!”说罢再度架起二人,身形凌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又是一式白驹赶了回去。
却说月牙山脚下有一处落英洞,正是七罪宗藏匿的暗巢。眼下只剩心生狐一人留守洞中。先前那阵地动山摇的巨响,自然也惊动了洞中之人。恰逢首领孤月外出未归,便由耳不闻与口不掩前去查探。不料二人出去不久,便撞上仇家上门寻衅,这才引出页目向等人目睹的那场恶斗。
口不掩刚踏进洞口便破口大骂:“那长虫招惹来好多麻烦!”心生狐忙问究竟。
“我俩出了洞去,见长虫正与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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