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粉嫩的双颊沾满污血，还未剪开的脐带从肚脐往上缠绕至脖子一圈，将被剪开的躯体束缚成一团，勉强维持着人形。
傅西柚只感觉一股血直冲脑门，他猛地后退，撞上身后的金属推车，手术器械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没想到婴儿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爬了过来，冲他伸出了青紫色的小手……
傅西柚迅速避开，转身冲向实验室大门。
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他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
直到拐了几个弯，傅西柚猛地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反手将门死死抵住，屏住气息等待好半晌，也没听到有人追上来的动静。
他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抬眼扫过，发现自己处于一间病房，灰尘在惨白的月光下浮动，病床上凌乱地堆着的床单。
角落里，一台老旧的病历柜半开着，几张泛黄的纸页散落在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捡起其中一张纸，发现是一份＊＊＊＊同意书。
【患者姓名：**】
【妊娠周期：26周】
【胎儿状态：正常发育。】
底下密密麻麻的字眼都被某种浑浊液体浸透，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扭曲的字迹：
【不建议强行终止妊娠……如果……】
【...一切后果由...承担...】
最下方，家属的签名被反复涂抹过，但在血迹斑斑的纸角，还留着一个清晰的指纹。
傅西柚盯着那个指纹，指尖突然传来黏腻的触感，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将指腹压在指纹上。
完全吻合……
“咔嚓”一下，门被人打开了，几道白色的身影闯了进来。
傅西柚猛然警醒，攥着那份同意书，连连后退，抬头对上几张惨白的脸。
穿着染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面前，口罩上方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请病人回到床上，手术马上开始。”
傅西柚盯着他们的手术刀，想起之前看到的惨状，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却贴上了冰冷的墙壁。
几名护士静默围了上来，手里同样握着手术器械，上面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傅西柚猛地抓起旁边的金属托盘砸向最近的护士，“咣当”一声巨响，护士的头颅以诡异的角度后仰。
他趁机从人缝中冲出去，指尖已经触到门把，又被人抓住了手臂。
“病人不配合...需要镇静剂...”医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傅西柚猛地回身，手肘狠狠击向身后之人，撞开房门冲进走廊。
月光下，走廊两侧的病房门突然全部洞开，每扇门后都站着持刀的白色人影。
“抓住她。”
随着医生沙哑的指令，无数惨白的身影从病房中涌出，手术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傅西柚撞开挡在前面的身影，又开始狂奔。
前面闪烁着安全出口的标志，他拼尽全力冲过去，指尖刚碰到安全出口的门把手，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
他肘击对方肋部，听到清脆的骨折声，却又有更多手臂缠上来。
“放开我！”傅西柚疯狂地挣扎着，手指从门把手上滑落，在地板上刮出带血的痕迹。
最终，他被七手八脚按倒在手术台上，皮带扣死的瞬间，他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外。
傅西柚辨认出那个轮廓时，感觉心都凉了，他的视线被冷汗模糊，却清晰地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手术开始……”
“啪”的一声，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亮起，傅西柚被刺眯起眼睛，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把近在咫尺的手术刀。
“我艹！放开我！我不同意手术！”傅西柚瞳孔收缩，疯狂扭动手腕，金属扣与手术台碰撞刺耳的声音。
医生置若罔闻，缓缓举起了手术刀，刀尖悬在傅西柚腹部上方三寸，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傅西柚的指甲抠进束缚带里，指缝渗出鲜血，他看见自己腹部皮肤在刀锋下微微凹陷，即将被划开的触感让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医生俯下身，口罩边缘渗出黑红色的黏液：“别怕......很快......”
就刀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刹那——
“砰！！！”
门框碎裂的瞬间，一道黑影如利箭般闪现，寒光乍现间，手术刀摔了出去，医生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脖子已经被刺穿，整个人化作一团血雾。
下一秒，傅西柚手中的束缚带就被斩断了，不待他起身，陆汀安就已经解决了一个扑过来的护士。
剩余的护士也瞬间变得面目狰狞，叫嚣着扑过来，傅西柚一个翻滚下床，顺势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掷向最近的护士，刀锋精准没入对方咽喉。
“左边！”陆汀安突然喝道。
傅西柚条件反射矮身，一柄手术刀擦着他发梢飞过，正中后方护士的眼窝。
还剩三个。
傅西柚啐了一口血沫，猛地欺身上前，手腕一转，划过最近那名护士的喉咙，护士顿时化作了黑雾。
再看陆汀安，已经利落地解决了剩下的两个，刀刃上还滴落着粘稠的黑血。
仪器熄灭了，手术室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傅西柚撑着手术台边缘，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病号服，握着手术刀的手微微颤抖着，说不清楚哪里在痛，但确实像经历了一场手术。
再看手腕，那里的记号仍然还剩三道。
陆汀安眼神凌冽地扫过来，缓缓伸出手：“欠我一条命。”
傅西柚握着他的手，借力起身，凑到他耳边：“要不以身相许好了？”
陆汀安利落地抽回手，转身看向门外，“你省点力气，想想该怎么活着离开。”
傅西柚握紧手术刀，低头扫过单薄的病号服，自嘲一哂，“这副身体，影响我发挥了。”
两人谨慎地观察一会儿，才离开手术室，走廊里异常寂静，刚才那些医生护士都不知道去哪了，所有病房的大门都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傅西柚抬眼扫过四周，掠过这一条条相似的走廊，突然好奇：“说起来，你怎么找到我了。”
陆汀安脚步未停，军刺在指间转了个圈：“听到你的惨叫声。”
“放屁，我根本就没有叫……”傅西柚话音未落，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尖叫声，凄厉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
陆汀安突然拽着傅西柚闪进拐角，“你听。”
仿佛印证他的话，空荡的走廊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有女人分娩时的尖叫，有手术失败的痛哭，最后是一个熟悉的嗓音，正是几小时前傅西柚被按在手术台上时发出的怒吼。
这是一个死循环。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突然同时关上，又缓缓打开，每扇门后都站着一个惨白的身影，手里握着滴血的手术器械。
陆汀安眯起眼睛，利刃在身前，“你被盯上了。”
“跑！”
陆汀安一把拽住傅西柚的手腕，拖着他冲向走廊另一端，身后，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立马就追上来。
与此同时，头顶的广播也响起滋滋不断的电流声：“请一号孕妇……立即前往3号手术室……”
“请一号孕妇……立即前往3号手术室……”
机械女声不断重复着，声音扭曲变形，落到傅西柚耳中，逐渐变成了低吟：“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略微一分神，一个拿着针管的护士已经追上来了，陆汀安猛地回身，利刃寒光一闪，就让护士化作了一道黑烟。
身后的脚步声凌乱而嘈杂，陆汀安突然变向，军刺划破右侧墙壁上的消防栓玻璃。高压水柱喷涌而出，短暂地阻挡了几秒。
两人沿着指示牌的方向，一路寻找出口，很快就来到电梯间，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突然插进门缝，陆汀安迅速挥刀斩下，电梯门才缓缓关上。
“叮——”
还没到一楼，电梯突然停了，两人立刻警觉起来，迅速按下按键，电梯门还是缓缓打开了。
刺眼的白光让傅西柚下意识眯起眼睛，当目光重新聚焦时，视线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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