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淮教她说话时，十分耐心，一字一句的，张大着嘴巴，读的十分标准。
昭羽有时候其实已经学会了某个字，但是因为想多听他念几句，会故意装作学不会的样子。
比如“宝”这个字。
长淮指着书上的字：“这个字念宝。跟我一起读。”
昭羽故意装作不懂的表情。
“‘宝’，就是有‘宝贝’，‘宝物’，‘珍宝’的意思，是很珍贵的东西……或人。”长淮一边写着这三个词语，一边解释道。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他，问：“那我也是师父的珍宝吗？”
长淮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温和的笑着：“你和你的师兄师姐们一样，都是师父的珍贵之人。”
昭羽眼神暗了暗，长长的睫毛垂了垂。
和她们一样吗？
她不要……
在万安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她很聪明，说话，写字，剑术，医术，都不在话下。
但同时，她也开始留意长淮的一切。至于原因，她不清楚。
包括他的一些小习惯。
他喝茶时喜欢先闻三下，批阅文书时会无意识转动笔杆，他不喜欢吃食物，却唯爱那甜甜的糕点。
早晨时，偶尔他会到后山的竹林中，采来一些露水泡茶喝。
傍晚时分偶尔也会自己独自一人提着竹篮去山里采药，或者去幽冥海里采些海灵芝来。
其实昭羽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他。
但，她就是想看着他，只想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她的师父，是长得最好看的人吧？
长淮每日都会单独教她说话，可有些字，她怎么念都念不对。
长淮也不生气，也从未不耐烦过，最多无奈扶着头苦笑：“有时候我真感觉我像你爹一般。”
他前头那么多弟子，从未有一个，像她一般，令他如此耗费心神的。她可以说得上，是他耗费心思最多的徒弟了。
偏偏小姑娘胆子还小，打人他不会，骂人他也狠不下心骂。
别说打骂了，就连有时他声音大上几分，小姑娘都会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看着昭羽眼中含泪的可怜模样，长淮还哪里狠得下心再说什么。只好再耐着心思，继续教她。
教修习之术他擅长，可这教人说话，认字，他还确实是头一回做。
还好小姑娘并不笨，也不娇气，还十分好学。否则，他当真是有些头疼了。
只是昭羽蹙了蹙眉，暗暗却将他的一句玩笑话放在了心上。
爹……？是什么？
她翻了翻书，书里说，爹是生自己的人，是长辈。
生自己的人？她没有，也没见过。自打她有记忆的那一天，她就在那屋子里了。
所以长淮不是她的爹，他是她师父。
但是书里还说了，师父也是长辈。徒弟是不可以喜欢自己的师父的。
喜欢又是什么意思呢？
昭羽捧着书里的喜欢去问了溪瑶师姐。
师姐说，喜欢就是。
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会很想得到它，会很珍惜它。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很想看着他，见到他，你就会很雀跃。
喜欢一个食物的时候，就很想吃到它，日日吃到才算好。
这样吗？
那她好像……喜欢上她的师父了。
她很珍惜师父，很想经常看见他，见到他就会开心，也，很想得到他……
这就是喜欢吗？
是吧……
是的，她喜欢她的师父——长淮。
师父很温柔，声音很好听，长相很英俊，她总是不自觉的被他吸引到。
她很确信。
这是喜欢。
昭羽意识到这点后。
她开始更加勤奋的读书，学说话，学写字，学练剑。
她几乎投入了她全部的心力。
她想要做师父最出色的徒弟，想让他注意到她。
她甚至只想让师父看见她。眼里只看得到她。
这叫什么？
书里说，这叫占有欲。
她对她的师父有占有欲。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师父。
可是师父的眼里心里，却装着万安府的所有人……
为什么？凭什么……
师父给她和师兄师姐们一同上课的时候，总是十分认真。
他很温柔，也很认真地对待每一位徒弟。亲自指导师兄师姐们练剑时，总是免不了一些肢体接触。
他会替他们摆着胳膊，和腿。在他们耳边轻声细语的叮嘱着。
怎么办？她好嫉妒……
师父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的，很白皙。
可那手不该放在别人身上……
真想把师父关起来，让师父只教她一个人，师父的手也应该只抚摸她一个人才是……
“昭羽，练剑啊，你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入神。”溪瑶看着一旁傻站着一动不动的小师妹，心中不解。
她怎么觉得她可爱的小师妹这眼神，带着一丝冰冷呢。
可小师妹很快转过头来笑眯眯的说着：“好的，师姐。”
昭羽笑起来很甜，很好看。或许刚刚是她看错了吧，真是练剑练迷糊了。
昭羽将剑握的很紧，继续的练着剑，这个剑法的一招一式，她其实都十分熟悉了。
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她练过了上百次了。
她似乎不知疲倦……她想尽快学会所有，她不想做师父的累赘，不想让他感到头疼。
可今日，她宁愿她的一招一式都生疏非常……
这样师父是不是也会来教她了……
“啊——”伴随着铁剑落地砸出的清脆声音，少女的尖叫声在人群中十分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他们瘦弱的小师妹捂着手，血从她的指缝中止不住的流了满地。
再看了看小师妹的脸，她面无表情的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小师妹，你没事吧？”旁边的师兄师姐们十分关切的问道。
昭羽捂着手，垂着的头轻轻摇了摇。
长淮很快便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怎么了，围坐一团。”
“师父，小师妹受伤了。”溪瑶在一旁解释道。
“抱歉，师父，是我太笨了。”昭羽抬起头来，眼眶湿漉漉的看向长淮。
她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很自责。
长淮握着她的手看了看，伤口很长，有些深，在左手背上，很长一条，看起来有些骇人。
溪瑶张了张嘴：“要不要我去带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家师父打断了。
“没事，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长淮安慰着昭羽，并没有听到身后溪瑶的声音。
“你们接着练，冯明，照顾一下师弟师妹们。”接着又把这边的事情交代给了冯明。
冯明爽快应下：“是！师父！”
长淮轻柔地握着阿黛的右手腕便离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练个剑还能把自己手背划伤了？”
回应他的是沉默……
长淮转过身去，看着垂着头不说话的女孩，继续耐心问道：“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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