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桉六岁的时候,多了个弟弟。
小姨刚生产完,人躺在医院,身边睡着个软塌塌、红彤彤的小婴儿。妈妈说,这是小姨的孩子,要叫弟弟。
岑桉那时年幼,认定住院就是生病,弟弟就是害小姨住院的病因,懵懂无知间记恨上了弟弟。
弟弟嗷嗷大哭时,她堵着耳朵玩玩具;弟弟咧嘴大笑时,她抢走他最心爱的拨浪鼓;弟弟喊她姐姐时——好吧,她承认,那声怪里怪气的“姐”让她心软了。
再加上岑桉会看人眼色,看得出小姨是真心喜欢弟弟,所以顺水推舟地原谅了弟弟。
她的和解方案也很简单,把自己最爱吃的苹果分了一半给弟弟,结果他努力了半天,苹果只受了点皮外伤。
弟弟“哇”一声就哭了。
岑桉:“……”
忽然又不想喜欢弟弟了。
后来大了些,岑桉也懂事了,什么事都会让着弟弟,好吃的也会让弟弟先吃——这是老师教的,孔融让梨。但弟弟从小机灵,每次瞥到她依依不舍的表情,都会游移不定地在姐姐和美食之间摇摆,最后下定决心:“姐姐吃。”
岑桉的心化成了一滩水。
那段时间也是姐弟关系最融洽的阶段。
再后来,程杉上学了,喜欢披着红披风满屋乱窜,四处嚷嚷要和奥特曼打怪兽,还在读中学的岑桉忍无可忍,伸手就给了他一个暴栗:“安静点!我写作业呢。”
小姨夫工作忙,经常出差,每次回来都会给程杉带奥特曼,也会给岑桉带毛绒娃娃。每当他外出忙工作时,小姨就领着程杉来岑桉妈妈家串门。
小姨很疼岑桉,她一直喜欢女孩,结果生出来个皮小子。
每次程杉打扰岑桉做功课,她都会把儿子批上一顿,可她说话根本没有岑桉好使。往往她训上半小时,都没有岑桉一句“安静”管用。
岑桉的爸爸是个隐形人,她的家长会都是妈妈参加,学习材料都是妈妈买,升学事宜都是妈妈关心,所以岑桉读大学那年,她妈妈直接把爸爸给踹了。
“桉桉,”妈妈眼眶是红的,“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影响你的择偶观。但妈妈尊重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妈妈都支持。”
那件事之后,程杉忽然就懂事了,用小姨的话说,他终于有了个男子汉的样子。
“姐,以后我保护你。爸爸说,我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要保护好家里的女人。”程杉昂首挺胸,“我和奥特曼都会守护你的!”
那时候他才刚上初中。
他们姐弟两人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把他那句承诺当回事。她比他大了六岁,他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孩子。
可就是这个孩子,坚毅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然后倒在了这个荒僻的村落。
岑桉的身体不住地打颤,她撑着全部的力气,将手指贴上了程杉的脖颈——那里已经没了脉搏。她不相信,试了他的鼻息,又侧过头趴在他心口。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躺在地上的,仿佛只是一副空壳。
她不接受。
她要救他。
岑桉上大学时学过心肺复苏,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按压着程杉的胸部,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没有伤口,却没了生命,这不符合岑桉对科学定义上死亡的认知。
可她只能以科学定义上的救人方式挽留他的生命。
她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直到双臂麻木使不上力,直到那双好看的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岑桉,好了,”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眼睛像是忽然有了知觉,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有尽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嘶竭,“我还能继续,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岑桉,”他双手掰过她的脸,“岑桉,你看着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胸口像破了个大洞,冷风穿堂而过。
“岑桉,你振作一点,程杉死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很重,“他这次死了。”
这次。
他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岑桉恍惚地抬起了头,听他一字一句磕磕绊绊却铿锵有力:“你还能……还有机会,这不是最后的结局。”
“岑桉,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他的话因中间被吞掉的字词而断断续续,但她听得明明白白。
也许是轮回的法则限制了他们的表达,又也许是时间循环这样逆天的能力剥夺了他们倾诉的权力。
也正是这项冥冥之中的附加条款,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密语。
她终于能通过密语得到确认。
他是她的同伴。
在这个不知去路的路口,他是她的共谋。
岑桉冷静下来。
她看着被荀昼生五花大绑昏迷不醒的王春花:“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他不应。
过了半晌,他才在她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即便你杀了她也无济于事。你真的想要杀了她吗?当你手上有了一条人命,生命对你来说,还有那么重的分量吗?”
岑桉垂下头:“可她杀了程杉,我要报仇。”
他缄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岑桉,你不用这样试探我。我和你在同一条战线上,一直都是。”
她看得出来。
可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百般提防时,无人漏出破绽,于是她轻信了王春花的无害,却遭到重击。
判断会出错,眼睛会骗人,程杉已经因为她的判断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不敢再盲目相信自己了。
荀昼生像是读出了她的心声:“岑桉,别因为这次怀疑自己。程杉说,你特别厉害,无所不能,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他还说过这种话呢。”岑桉失笑,视线越过重重山林,望向了雪山,“可我害了他。”
“我说过了岑桉,这不是你的错。”荀昼生温柔得像晨曦的光,“你救过……你救过很多人,也帮了很多人,他们都很感谢你。”
岑桉有点困惑。
这是她唯一一处没有听懂的吞音,就连这句话本身她都没太听懂。
“总之,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哪怕你不相信自己,也请相信一下我的判断吧,我无条件相信你。”
岑桉扬眉:“知道很多?”
“嗯,”他笑着点头,“你无所不能,我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吗。
岑桉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比如荀小妹的妈妈,比如短信里的煤油灯,比如刚刚不能动弹的缘由,还有掠夺她全部注意力的路灯。
路灯……
她忽然又有点晕乎,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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