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新朝的第一次大朝会,气氛庄严得能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得跟庙里的泥塑菩萨似的。谁也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上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女皇帝。
更不敢去看龙椅侧后方那道珠帘。
珠帘后,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
新晋帝师,顾云舟。
按照女帝亲口定下的规矩,帝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见君不拜”,甚至可以在朝会上设座旁听。
这规矩,简直把“朕的人,朕护着”七个大字,用金水写了,裱起来,再挂到所有人的脸上。
百官心里骂翻了天,什么“牝鸡司晨,妖人乱政”,什么“祖宗之法,毁于一旦”,可嘴上一个屁都不敢放。
毕竟,殿外北府军甲士那淬了血的眼神,比冬天的刀子还冷。谁的脖子,也不比靖王赵无咎的更硬。
萧青鸾端坐在龙椅上,小脸紧绷,努力想摆出威严的模样。但那双在宽大龙袍下死死攥着扶手,指节都有些发白的小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轻蔑,或审视,或幸灾乐祸,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道珠帘。
帘后的人影一动不动,稳如老狗。
不知为何,她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一大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掌印太监那尖细的嗓音还没落稳,户部尚书钱德重就跟踩了电门似的,一个箭步从队列里蹿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有本要奏啊!”
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里高高举着一本奏折,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国库丢的不是钱,是他家祖坟。
“陛下啊!国库……国库空了啊!”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绕梁三日,把几个胆小的官员吓得一哆嗦。
“先帝晚年大兴土木,早已耗空了底子。后来靖王那杀千刀的为了篡位,更是把国库当自家钱庄,大肆挥霍,连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钱尚书说着,还真用袖子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如今,别说安抚城中百姓的抚恤金,就连……就连下个月驻扎在北境的十万北府军的军饷,都……都发不出来了啊!陛下!”
轰!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整个太和殿瞬间炸开了锅。
北府军!
那是新皇登基的唯一根基,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要是发不出军饷……
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朝堂上嗡嗡作响,官员们交头接耳,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龙椅上,萧青鸾的脸色也瞬间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接手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烂到骨子里的摊子。
然而,不等她想出应对之策。
“报!!”
又一个凄厉的喊声从殿外传来,一名兵部侍郎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身上的官帽都跑歪了。
“陛下!八百里加急!南方……南方反了!”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巨石,那这一下,就是天塌了。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砸懵了。
兵部侍郎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筛糠:“靖王在南方的两个盟友,豫王和淮王,在得知靖王兵败身死之后,……打着‘清君侧,诛妖帝’的旗号,联合起兵二十万,正……正向神京杀来!”
清君侧,诛妖帝。
这六个字,像六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殿中每一个人的脸上。
尤其是“妖帝”二字,更是直指龙椅上的萧青鸾。
死寂过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完了……全完了!”
“二十万大军!我军主力远在北境,神京城内守军不过三万,如何抵挡!”
“内无粮草,外有强敌,此乃必死之局啊!”
“陛下,为保全皇室血脉,请速速迁都!”一个老臣哭喊道。
“迁都?往哪迁?天下之大,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处吗?依老臣看,不如……不如议和吧!”另一个声音弱弱地响起。
“议和?拿什么议和?拿陛下的项上人头吗!”
朝堂之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哭喊声,争吵声,绝望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刚刚才建立起来的脆弱朝堂,在**灭种的巨大恐惧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站在队列前排的几位皇室宗亲,如敬亲王等人,则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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