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常在。
这句话的第一个意思是:梁父回来了。
梁父带着一种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气势,要住回这个他名义上的家。
人还没进家门,旨意先达,给还在外飘着的妈女士打电话,通知她也赶紧回家,天天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自己在外面潇洒的时候,觉得这样客气的家庭氛围正好,互不干涉,各自独立。
现在渴望家庭温暖的时候,就想起这个家原本应当是什么样子。
并不觉得是自己变心太快,只觉身不由己——
男人总是觉得身不由己。
妈女士接到电话,只嗤笑,对身边人说了句:“准是外面那位把他给踹了,这才想起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一个本来心思就不在家庭上的中年男人,在外受挫,灰溜溜回归,怎么可能是回来奉献爱和温暖的,当然是回来汲取的。
像个吸血鬼,需要这个空间这对母女来填补他受损的自尊和空虚。
吐槽归吐槽,但还是订了最快的航班回来。
回来后,妈女士就拉着女儿说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噢。
梁初灵不以为然:“怎么会?爸爸回来不是好事吗?”
心里还暗暗觉得妈女士这是在以自己之心度爸爸之腹!是妈女士自己不希望一家团圆家庭和睦,影响她自己的生活!
梁初灵有着天真得让她自己都脸红的念头:爸爸就是决定了要改头换面、回归家庭。
爸爸回来了,妈妈也回来了。
这个家会变成一个完美完满完善,和别人家一样的家。
往心里深处想,她所认为的别人家——李寻的家,也并不是世俗意义上和别人家。
但她还没法往心里深处想。
妈女士捏了捏梁初灵的脸颊肉:“没关系,你会明白的。”又伸了伸懒腰,“妈妈也想得开,有钱有闲有女儿,他爱演父慈子孝就演吧。”
梁父回来那天,把箱子往门口一扔,对迎上来的张姨说:“把我的西装都熨一遍。”然后把梁初灵从楼上叫下来,“初灵,爸爸回来了,怎么不过来?”
梁初灵下楼叫了声爸。梁父走过来,重重坐在她身边,沙发陷下去一块,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初灵,给爸爸倒杯水好不好?爸爸头疼。”
这就是梁父归家的开场。
妈女士不意外,过来搂着女儿坐到另一边:“回来了?正好,给我参谋参谋新买的丝巾。”
梁父皱起眉头:“你就知道买这些没用的。”
妈女士不以为意,把丝巾绕在梁初灵脖子上比划:“怎么没用了?看着高兴就是有用处,初灵,你看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梁初灵尴尬点头。
晚餐时,梁父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看着梁初灵:“初灵,你看爸爸是不是瘦了?”
梁初灵抬头,看着父亲那张并没什么变化的脸,有点拿不准:“啊?没有吧。有吗?”
“有的,爸爸瘦了很多。”
这像是打开了他倾诉的闸门。
“最近公司事情多,烦心。上个项目又亏了钱。有时候想想,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生意场上的烦恼,合作伙伴不靠谱,项目棘手。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梁初灵被迫听着,不敢动。爸爸难得对她流露出脆弱,她有点无所适从,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
感觉怎么说都不对,只能像个鹌鹑一样找着节奏就点点头。
如她并不喜欢吃糖,但别人递过,她就会接。
所以梁父更加感慨地拍拍她的肩:“还是女儿好,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你总是很乖,只有你知道爸爸的辛苦。”
又伸手想摸她的头,被梁初灵躲开。他自然不满,“你现在连爸爸都不愿意亲近了?”
妈女士哎呀一声,指着窗外:“快看,那是不是只鸟撞玻璃上了?”
梁初灵抓住空隙:“爸,妈,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身后梁父:“这孩子……”
妈女士轻飘飘安抚:“随她去吧,弹琴是正事。来,喝汤,这汤炖了一下午呢。”
梁初灵不敢承认自己不想在家里呆着,毕竟几天前希冀爸爸回家的也是她。每天吃完晚饭后她都让司机送她去学校琴房练琴,只说是习惯如此——不算假话,以前她也是跟学校那台钢琴磨合得更好。
路途不远但也奔波,她却觉得放松。
弹琴是正事,但不是梁父的正事,那么就不算正事。
梁初灵放松了两天,梁父以来回跑太辛苦、爸爸心疼为由,让她必须回家练琴。说实在不行把学校琴房那台钢琴买回家,梁初灵没法……
回家练琴的第一晚,梁父在她练琴时突然推门进来,站在旁边听一会儿,发表高见:“这个地方是不是弹得太轻了?要重一点!有力道!”
梁初灵一脑门问号的把梁父请出去。
请出去半小时后,梁父再次推门而入,举着手机录像:“来,给爸爸弹一段最拿手的,我发给王总看看!他女儿也学琴。”
梁初灵一脑门感叹号的再把梁父请出去。
请出去半小时后,梁父第三次推门而入,端着杯热牛奶:“初灵,别太累,注意身体!”
梁初灵:……
练完琴出来倒水,看见梁父正拿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比赛曲目单翻看,手指在上面点点戳戳。
“这首,”梁父用一种‘虽然我没学过,但我就是很懂’的语气,“气势要足!到时候评委就吃这套!”
梁初灵没吭声,拿了水杯要走,又被拉住谈心。
她真的不解,一个中年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无处安放的心事!
第二天,梁父本来约了人打高尔夫,结果场地出了人命官司,只能临时取消。心血来潮想当慈父,亲自开车去接女儿下课。到了李炽琴房楼下,没等到梁初灵,却看见她和李寻并肩从旁边的小吃店走出来。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杯饮料,梁初灵正比划着说什么,李寻侧头听着,脸上带着笑意。
回家路上,“那个男生,就是李炽的儿子?”梁父握着方向盘问。
“嗯。”梁初灵不想多谈。
“你每次上课都是跟他一起?”
“我们是练琴。”梁初灵强调练琴两个字。
“练琴?他弹得不如你吧?还不是走后门进去的。他长得一看就不是老实弹琴的。我看李炽也是不老实,那能带出什么老实的儿子?搞艺术的有几个是心思正的。”也没意识到把自己女儿也骂了进去。
梁初灵倒是没反应过来也骂了自己,她是不能忍受他这样污蔑李炽和李寻。
李炽老师对她倾囊相授,李寻是给她带来平静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李老师和李寻?你了解她们吗?”
“我不需要了解,我看得多了。表面上清高而已。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我告诉你,离那小子远点。”
梁初灵气得发抖:“李炽是我老师,李寻是我朋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是你爸!我这是为你好,怕你被人骗了!”
“为我好就是拿我的生日给你情人的相册当密码吗?你说李炽老师不老实,那我请问你很老实吗?”梁初灵怒火滔天。
梁父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手背青筋暴起。没料到梁初灵会知道这件事,更没料到她会在此刻戳穿。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维持威严。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梁初灵争吵到了伤心处,感觉呼吸困难,不自觉地抬起手,握住了脖子上的那个玉坠,冰冰凉,却好像有力量顺着流淌进身体,奇迹般地冷静了一点,“我不管你怎么想,李炽老师和李寻对我很重要。你没有资格侮辱她们。”
车到门口,妈女士等在门口,拉开后座车门,一把把女儿抱下来放在地上,再拍了拍梁初灵的肩膀,语气带着夸张的惊叹:“哎呀宝贝你这黑眼圈重的,今晚跟妈妈睡,我守着你睡,不准熬夜。”
妈女士话插得突兀,偏离了争吵的核心。
梁父一口气堵着,脸色通红,冲着妈女士:“你瞎掺和什么,我在教育孩子!”
妈女士立刻缩回手,做出委屈状:“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俩都少说两句。吃饭了。”
没办法,梁父憋着火没法再发,梁初灵也失去了继续争吵的力气。
吃饭时,妈女士费心转换话题,又落回那场国际赛事。梁父被妈女士轻易拿捏,频频点头:“初灵,这次比赛,爸爸可是跟人夸下海口了。你能行的。”
梁初灵突然想刺一下他,说:“是吗?可是我其实很没底欸。”
梁父立刻横眉冷竖:“没底?没底就练啊!花那么多钱培养你,请最好的老师。李炽不都说你有天赋吗?怎么就没底!”
梁初灵懒得回了,埋头苦吃。那根刺扎回自己身上。
到了晚上,梁初灵刚结束与李寻的聊天,正好响起敲门声。
“初灵,睡了吗?”梁父的声音。
梁初灵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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