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婵忽地想起太后将玄祈也放入驸马人选中,禁不住多瞥了一眼。
这般水晶剔透不染尘埃的人,也亏太后想得出。
玄祈避开那道短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拱手行了一礼。
“既然殿下有要事,臣不便再留。”
少傅就是这个孤僻性子,姜容婵也不奇怪,待他走后看向皇帝,道:“怎么不用膳?”
“这段时日太过忙碌,索性让他们先拿些糕点。”
姜云翊含着笑,将面前盛糕点的漆碟往前推,放在姜容婵面前。
“我记得阿姐不爱太甜的吃食,除了玉露糍,旁的糕点都不喜欢。”
姜容婵本想问他为何突然召见少傅,被他打了个岔,一时忘记,亦露出笑。
“陛下好记性。”
一旁的栾平察言观色,端上杯解腻的茶水。
“关乎殿下,陛下事事记得清楚。”
姜云翊闻言蹙眉,淡声道:“你话有些多了。”
殿内顿时冷下来,栾平屈膝便欲跪下请罪。
姜容婵瞥了眼栾平发颤的膝盖,让他起来后,示意他不必在面前伺候。
但凡换个人,姜容婵或许会斟酌一二,是否是先前便触怒皇帝。
可栾平忠心耿耿,比太后还要关心姜云翊。
皇帝幼时不喜甜食,闻之欲呕,此事还是栾平告诉她的,连太后都不知晓。
而此刻,少年靠着凭几,随意拿起一块玉露糍,随即双眸微弯,颇为喜爱的模样。
姜容婵怔愣一瞬,仔细回忆离京前,皇帝是否已换了口味。
“陛下不是不喜甜么?”
皇帝云淡风轻回道:“如今仍旧不喜甜,唯独此物除外。”
玉露糍甜香软糯,薄薄一层皮皎白如雪,内里裹着的花馅色若胭脂,隐隐透出粉白面皮。
叫他想起,夏夜里皇姐熟睡时的脸。
皇陵离冰窖太远,她怜惜往返运冰块的仆役,夜里用的冰减半,清寒月色下,闷热得脸颊泛红。
皇帝手指轻捏着玉露糍,一不小心力气太大,溢出嫣红馅料,异香扑鼻。
姜容婵倾身,“嗯?”了一声。
“这里面还加了香料?”
皇帝用帕子擦干掌心被花瓣浸成淡红的蜜,“一点沉香末。”
楚人爱香,姜容婵睡前,婢女会将沉香放入银球,将床榻熏得盈满香气。
“沉香也能做糕点?”她起了几分好奇,亦拿起一块尝。
皇帝闻言只笑了笑,说过“自然可以”便闭口,目光投在面前两片唇上。
撒在表面的糖粉沾在她下唇,像雪片黏在上面,化也化不掉。
随着她檀口微动,皇帝身子不动声色前倾,喉咙禁不住发紧。
“阿姐,这糕点如何?”
味道理应不错,温软甜香,蜜糖流过喉咙,留下淡淡花香。
“委实不错,”姜容婵咽下最后一口,忽略了少年滚动的喉结,“还是宫中的东西味道合口。”
“阿姐往后可以常来宫中。”皇帝长睫垂下,掩去神色,“权当犒劳口腹。”
姜容婵只当他说玩笑话,哪有为了几口吃食特意进宫的,她倒没有嘴馋到这个地步。
知道她不会应,姜云翊慢悠悠道:“或者,干脆回宫住。”
宫中旧人皆知,长乐公主初入宫时居于椒房殿,年岁渐长后,搬进了昭阳殿。
整整四年时间,昭阳殿一切如昨。
姜容婵沉默片刻,居于宫外的公主若思念母亲,的确可以回宫暂住。
可她母亲长眠于云梦泽畔,至于太后……她眼底掠过一点情绪波动。
“陛下,我前些日子入宫看望母后,”姜容婵抿唇,“看了几张画像,都不大合心意。”
趁着她心神不定,皇帝不动声色凑得更近些。
“何处不合心意?”
姜云翊面上笑意隐约淡下,关切问道。
他装作万事不知,绝口不提自己派栾平去太后宫中,捎过一句话。
“先帝微末时得张氏匡扶,定鼎天下,张氏没有未嫁女,朕仍愿承先帝遗命,结两姓之好。”
姜容婵闭了闭眼,“那几位张氏公子恐怕不是良配,我思前想后,还是留在长安,自己去寻个情投意合的驸马,再思量回封地的事。”
“竟都是张氏的人?”
皇帝面上温和荡然无存,仿佛颇为恼怒,“他们行事不正,朝中皆有所闻。”
半晌过去。
“阿姐放心,”少年神色乍然柔软,“成亲的事,你想怎样都好,我没什么不同意的。”
见姜云翊百依百顺的模样,姜容婵心里一软,想起他幼时乖乖跟在身后喊“阿姐”的情形。
“陛下上次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她唯恐与成为帝王的姜云翊相处越久,那份情谊会逐渐淡薄,忘了自己骤然的躲避与冷漠可能会伤到他的心。
毕竟,她突然提出离京时,皇帝才十四岁。
他坐在御座上,沉默良久撩开冕旒,也是这般百依百顺,柔柔道:“阿姐想怎样都好。”
姜容婵忽然有点坐立难安,面前少年浑然不觉似的。
他眼神软得甚至带了几分可怜,低低道:“我知道,他们都揣测我为何不肯赐婚,说我想算计皇姐。”
姜容婵:“……”
她如坐针毡,自己心里何尝没有怀疑过,然而久别重逢后,面对姜云翊,什么猜疑的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她怀疑自己若如实吐露想法,皇帝会难过得辗转反侧,像幼时那样,浑身晨露蹲在她窗下。
姜容婵深吸口气,违心道:“我没有怀疑过陛下。”
皇帝眸中闪烁喜色,如若全然相信她,以至不会猜忌她每一个字。
“旁人所言我从不在意,阿姐信我就好。”
少年浓密似墨的长睫垂下,在她面前微颤,笑容发涩。
“从小到大,父皇母后皆不喜我,只有阿姐愿意信我,同我朝夕相处不见厌倦之色。”
“我时刻留意朝中何人堪为驸马,可那些权贵子弟皆如张氏的草包,我怕草率赐婚会耽搁你终身,这才拖延不决。”
姜容婵很希望手边有什么值得忙碌的事,然而没有,目光四处慌乱扫视,却怎么都避不开皇帝的眼神。
耳畔是他絮絮倾诉,久未断绝。
“没有同你坦白,是我的错。”
姜容婵回过神,因皇帝低下头,从她视角看去,面前少年神色掩于阴影中,却能清楚看见他因急迫而微红的耳朵。
“阿姐,不要因此厌恶我,”他张了张口,喉中溢出一丝叹息,“我视你为唯一的……亲人。”
姜云翊鲜少直白吐露情绪,多年前,她与齐王走得近,满朝风雨欲来传闻皇帝要废太子,他也只是面色苍白如纸,堵住她去路,一言未发晕过去。
御医诊脉,说太子几天没合眼,又不吃不喝,才会晕倒。
哪怕那时,姜云翊也不曾不加掩饰地流露脆弱。
姜容婵心底更慌,陛下四年过去,性情心思似乎都变了。
让她捉摸不透,想不明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想法,她不忍听相伴十余载的阿弟恳求。
还是这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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