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年辛苦,四处奔走我都看在眼里,此次多带些人手,遇事莫总想着单打独斗。”
女人声音轻缓,如流水淙淙掠过心头,抚平不安。
祝久垂首再拜,“得长公主托付,臣必不辱命,今日事已毕,臣先行告退。”
姜容婵起身,指尖搭在皇帝左肩,刚巧碰着栩栩如生的绣金飞龙脑袋,轻摁下去,再微微摇头。
他若跟着,祝久离宫路上都不得安生。
皇帝垂下眼睫,浅淡的唇紧抿,抬手反握纤细手腕,掌心薄茧格外明显,磨得她有些痒。
“阿姐是因我方才欲插手高阳内务恼怒?这才不肯我在侧。”
“陛下若在,祝久怕是惶恐,”姜容婵想起皇帝质问盈余的事,补了一句,“等我回来,再同陛下解释近两年为何不曾动铜山。”
姜云翊慢慢松开手,颔首:“我等你。”
宫道长而幽深,风嘶鸣一声灌进衣领,姜容婵走得急,脖颈空荡荡没个回护,应是冻得哆嗦下。
祝久摘下颀长脖颈上的锦帛,露出鼓起的喉结,与妖媚外表万分违和。
他将锦帛递来,“殿下若不嫌弃,姑且拿它御寒。”
姜容婵将帛带绕几圈,苦笑:“你猜到我想问什么了?”
“也是,你素来消息灵通,想必早知长安情形。”
“恕臣直言,殿下当年既决心了断,就该直接回高阳,而非在皇陵边拖着,如今欲招驸马,又何苦进宫住一遭?”
祝久嗓子被火燎过,很是嘶哑,咬字却干脆利落,不是指责胜似指责。
“你也觉得,我心软是错非对。”
祝久摇头,“兄弟姊妹之间,有余情是常理,非人力所能控制。”
他不知想起什么,目光飘忽去极远的地方,“殿下,你不能既想抛下长安,又舍不得陛下。”
姜容婵嘴唇苍白,心底最隐秘处被戳中。
长安有天子,她不欲久留,但故人亦居长安。
她舍不得故人。
倘若龙椅上的帝王,能将年少稚嫩的姜云翊剥离出来,让她带回高阳就好了。
姜容婵声音缥缈,“我不怕你笑我身为封国之主感情用事,他不像皇帝时,我总想起他少时乖巧模样,忘了这些年……”
悖逆他的人,或惨烈或悄无声息消失不见。
“殿下,”祝久缄默良久,“对手足感情用事,虽铁石心肠或不能免,但臣想问一句,这份情是姐弟之情么?”
“自然。”
姜容婵说完,慢慢琢磨这稀奇的疑问,眼睛猛地睁大。
荒唐!祝久怎会往旁的地方想?
“依臣看,陛下未必是。”
轻飘飘一句话,如炸雷丢在耳畔。
姜容婵呼吸急促,抬手指着祝久,半晌挤出话:“这是未央宫,你可知污蔑天子是何罪过?”
“臣只是不愿隐瞒殿下。”
眼前人太笃定,姜容婵眼前阵阵发白,“你可有证据?”
“并无,陛下乃天子,心思莫测,岂会令微臣拿到把柄。”
昨夜急雨,宫道旁留下个水坑,美人踱步至一旁俯身,顾影自怜般盯着倒映的艳丽眉目。
他朱唇轻启,极为唾弃似的冷笑,“男人动那种龌龊心思,臣一眼便能看出来。”
姜容婵闭上眼,“我不信。”
祝久素来厌恶陛下,自然将他处处往坏想,姜云翊自幼受大儒教导,浸于诗书礼乐十余年。
纵使践祚后清洗朝堂时太酷烈,可总归轻徭薄赋,待近臣温和,隐约可见当年模样。
年幼的太子信誓旦旦:“阿姐,我当为尧舜那般圣明天子。”
尧舜岂会行有悖人伦之事,哪怕茹毛饮血的北漠胡人,也不会与姊妹淫乐。
姜容婵心口跳得飞快,四肢百骸重暖和起来,明知无法说服祝久这犟驴,却仍无力道:“不会的,你想错了。”
“臣亦希望自己猜错。”
祝久没继续坚持己见,而是深叹口气,转身离去。
他远去后,锦帛却仍绕在姜容婵脖颈,一圈圈缠着,如同方才诡异至极的话,莫名勒得喉咙发紧。
甚而回昭阳殿的路上,姜容婵也难以遏制地反复想起祝久所言。
殿内暖香甜腻,她重又坐在皇帝身边,抬眸安静打量他眉眼。
眼眸无半点色欲,幽静瞳仁犹如寒潭清澈,瞧不出一丝龌龊。
“阿姐,我脸上可是有东西?”
少年嗓音清越,身子往后倚着矮几,招手示意宫人:“阿姐不说,我便要叫他们取铜镜来了。”
“陛下脸上并无浊物,是我看岔了眼。”
姜容婵脸颊发烫,连忙喝口茶掩饰古怪神情,真是糊涂了,竟被几句疯话搅乱心神,怎能把眼前帝王想成禽兽。
“那便好。”
皇帝眸光似笑非笑,探究地在她耳根与脸颊流连,亲手给她又倒了盏茶,“阿姐方才同祝夫人说了什么,竟这般口渴?”
“交代几句高阳的事,”姜容婵向后挪几步,“陛下,高阳当初十户九兵随先王征战,纵使几十年太平无忧,仍人丁稀少,若采矿必影响农耕。”
铜山千年万年都在那,可耕种若错过时机,整年颗粒无收。
“原来如此。”姜云翊颔首,“铜山我已赐下,用不用全听阿姐决定,只要别被下头的蠹虫贪了就好。”
“高阳旧臣死的死,致仕的致仕,填上去的官吏皆为朝廷任命,两方角力反倒各自小心翼翼。”姜容婵笑意极淡,“我对独揽高阳无甚兴趣,能圆先王遗愿便好。”
她偏过头,状似随意:“陛下,少傅称病数日,恐怕耽搁先前差事。”
皇帝闻言,眼睫垂下遮掩神情,手指复又转着那枚扳指,良久轻笑。
“阿姐怀疑他被迫称病,委婉劝我网开一面?”
姜云翊语气幽幽,“我在阿姐心中,已然气量狭窄至此。”
“陛下言过了,”姜容婵绷紧脸,“少傅既无过错,何需求陛下饶恕?”
“他没有错?”
皇帝声音古怪,“他漏夜带你入山见李希圣,倘若是我,绝不会叫你向别人屈尊降贵,什么大儒学者,合该求着见你才对。”
他语中轻蔑掺着恼恨,面容却仍旧关切,唇角勾起,伸手攥住她织金袖口,轻轻磨挲上头凤鸟,柔声细语:“岂有凤凰低头的道理?”
“是我要深夜入山。”
姜容婵没想过皇帝这般直白,“与少傅无关。”
她每说一个字,少年脸色越是难看,淡至极处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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