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明白莫怿的用意,不过是怕自己不开心。
他在店门口接的那个电话,她瞥见了屏幕上莫恬的名字,隐约听见了一二。
他说:“没什么。出了些事儿。她可能心情不好,我陪她吃饭散散心。等回头见面再说。”
而手机上有李娇娇刚刚发来的消息,问她莫医生怎么会知道许茵的事。
叶秋不是傻子,两者一结合,便能明显察觉出,莫怿今天的所有举动,都明显在照顾着她的情绪。
而这份关切,让叶秋的心底瞬间涌起一阵暖。
因为这阵暖,她登时感到慌张无措。
她魂不守舍地站在冷柜前,任由飕飕的凉意扑面而来。
整条街的喧闹忽然变得清晰。
隔壁锅铲的碰撞声,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门边小方桌上的情侣商量要不要再加一份油面筋。
叶秋的心乱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站在独木桥上左右摇晃,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或许曾经她走过很多这样的桥,方释然的骤然离世,父母的固执不解……而她目光狭隘,因为这些忽略了桥上的很多人。
一如她的小姨李亚美,或是李娇娇,又或是莫怿和莫恬两兄妹。
可她似乎不应该承莫怿的这份情。
每每瞧见那张和方释然几乎一样的面孔,叶秋总是心神恍惚,记忆里的方释然与眼前的莫怿不断重叠又分离。
如藤蔓般交织缠绕,将她捆绑,然后陷入更痛苦的迷茫里。
他们长得实在太像了,甚至年岁都相仿。
仿佛方释然并没有死,只是同她开了一个玩笑,偷偷躲藏了这许多许多年,遇上了什么大罗金仙点化,治愈了他的孤独症,变成一个健康英俊的男人
——而代价是忘了她。
当然,这都是她的异想天开。
孤独症无法痊愈,而莫怿也是独立的个体。
叶秋很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份相似而对莫怿产生不该有的依赖,更害怕会伤害到莫怿。
方释然,方释然。
叶秋在心里悄悄地喊这个名字,像是在劝诫自己,又像是给自己戴上枷锁。
但方释然永远不会回应她了,他停留在了他最美好的年华。
彼时的少年,就像少年最喜欢的蓝色一样,如晴天时浩瀚无垠的大海。
可他性子却温和,如潺潺溪流,时不时还会干涸。
无数次,叶秋和李亚美吵架已失败告终。
挨了揍以后,她哭着去找方释然倾诉,他似乎听不懂,理解很费力:“秋秋,你为什么哭?”
叶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妈又打我。”
方释然一本正经地问:“打你可以还手吗?”
叶秋哭到噎住,打着嗝,一抽一噎地说:“怎么可能还手?最多还嘴,但是她蛮不讲理,我讲不过她,她就……”
她絮絮叨叨地和他哭诉,泪好像怎么也止不住。
过了好久,方释然问:“这么难过,那你要哭多久?”
压根不会安慰人,一点也不贴心!
叶秋气结,一下止住了嗝,泪珠挂在脸蛋上摇摇欲坠。
可少年的眼眸清澈,如星辰般明亮而闪烁。
叶秋知道,他没办法做到与自己共情,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干净的少年,眼睛里只有自己。
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而莫怿太懂得提供情绪价值,他并不是方释然。
所以她不能贪心,也不敢贪心。
*
叶秋站在敞开的窗口前,等老板来接盛菜的篮子。
氤氲的水蒸气夹杂着食物的诱人香气,从厨房里面喷洒出来,扑在面上,有轻微的不适。
莫怿站在她身后,极其自然地拿过篮子,轻轻拍她的肩头:“你先去坐吧,我来。”
这姿势像是环抱,叶秋支吾了一下,低头“嗯”了一声。
店里人不多,里间都是空落落的桌椅,倒显得宽敞。他们坐在店最靠里的一角,老板很快就端上来盛得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麻辣烫。
叶秋取了两只小碗和两双筷子,和莫怿分食一碗。
这样共同吃一碗食物的行为,显得有点过分亲密,叶秋有些不自在,吃两口,便侧头去看墙壁上挂着的小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西游记》,是叶秋小时候看的老版的。
明明已经看了无数遍,有些台词甚至都能脱口而出,看见了,却还是会被吸引注意力。
正播到孙悟空杀了人,唐僧又在说教:生死由天定,不该随意滥杀生命,会引来佛祖怪罪。而孙悟空却说:佛祖既明查,便不会任由恶人行凶,这样的恶人,又与妖精何异?
过了一会儿,唐僧开始念紧箍咒,悟空疼得在地上打滚。
莫怿执着筷子忽然说:“我小时候一直好奇一个问题,唐僧念紧箍咒的时候,到底清不清楚紧箍咒的威力?我总觉得这和尚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让他徒弟难受。”
叶秋回过头,疑惑地看他一眼,笑道:“你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我小时候只顾着讨厌唐僧、心疼孙悟空去了。”
“关注点不同罢了。”莫怿浅浅一笑,“我只是觉得,唐僧这人迂腐得很,明明天天说着慈悲为怀,可是只对外人慈悲,对自己人却残忍。他每次念咒的时候,都像在宣誓一个师傅的权威,至于孙悟空的感受,他好像根本都不在乎,还没有把孙悟空压五指山下的如来佛强。”
叶秋一时失笑,默默无语。
她想起了李亚美。
说起来,李亚美倒和唐僧一样,在外是个老好人,而在家却对她百般苛责。
小时候调皮捣蛋,李亚美揍她时总说一句话:“你要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你这辈子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可她不是孙悟空,李亚美也不是如来佛。
母女间的关系,像是莫怿理解下的唐僧与孙悟空,一个宣誓权威,一个屡次挑战权威却失败。
所以,李亚美还常说一句话:“我是你妈,你要是不听我的,你能过得像现在这么舒坦吗?”
舒坦?哪里又称得上舒坦了?
直到她搬出家门后,才真觉得舒坦。
叶秋算了算日子,刚好搬家两周整。
起先两天,叶钟华还会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叶秋置之不理,只偶尔微信报个平安,却不与他们交流。
这感觉像断联,让叶秋心里不是滋味。
她脑子里乱糟糟,嘴唇也被辣得发麻,微微肿起。
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冰镇的赤豆酒酿,冰酒酿混合着软糯红豆的甜香,凉意直窜天灵盖。
实在是太冰了,冻得她嘶嘶抽气。
即便这样,还犹觉得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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